小学教师做研究、写论文与专业成长
各位学员:
上午好!
感谢各位学员,让我有机会再次系统地学习、梳理关于教师做研究和论文撰写的知识与技能。为了准备这个交流汇报而搜集、阅读和整理资料,思考、写作和修改的过程,也是我增强体验和促进专业成长的过程。
“教师即研究者”是新课程提出的响亮口号,也是新时代对教师提出的迫切要求,得到广大教师的广泛认可,同时也遭到不少质疑。质疑者认为:小学教师的主要任务是上课、是教学,做什么研究?这话只对了一半,即小学教师的主要任务是上课、教学,但是,同时也在做研究。
那么,小学教师怎么做研究呢?
我的回答是:上课就是“做研究”、教学就是“做研究”,即教师研究的对象是课堂、学生,或者说老师是在课堂中、在教学中做研究,边教边研、边研边教是小学教师做研究的显著特点。有人评价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时说:袁隆平的研究是“种”在广袤的田野里,袁隆平的论文是“写”在广阔的大地上。小学教师的研究也是“种”在一间间教室里,论文“写”在一节节课堂上。这叫“行动研究”“校本研究”。
小学教师如此,一些大学教授也不例外。如余文森教授就坦承“与老师合作开展研究”受益匪浅。余教授说:“就我个人来讲,在中小学听的课比在大学所上的课还多,大量的文章都是听课听出来的,所以我从心底里尊重教师,感谢教师,没有他们在实践探索上的创造性,就没有我们在理论研究上的创造性。”[1]余教授认为“教而不研则浅,研而不教则空”,边教边研、边研边教则实、则有效。
其实,研究就在我们身边。比如我们读书,博览群书,而后专攻教育学、心理学理论书籍、哲学著作等等,就是研究。“拒绝理论,就是拒绝进步,实践就只能在低层次上重复”[2]。如果你还能边读边思考、边读边笔记,那就更了不起了,如果再进上步,你有意识地运用理论来指导教育教学实践,反思自己的教育教学行为,又通过教育教学实践来验证理论,经历从理论到实践、从实践上升到理论,循环往复的话,那么你的研究就发生质的飞跃,上升为教育科学了。比如教师进行教学反思,尤其是反思自己的教学,就是研究。只有老师自己才能改变自己。而反思、反省是最简洁、最有效的“改变自己”的方式;比如教师对课堂问题的发现、追踪、分析、思考、解决的过程,就是研究,学生不注意倾听、学生不完成作业、学生不提问,等等,通过我们的观察、记录,然后寻找解决的办法,改变现状,这还不是研究吗?
我们来看两个案例:
案例1:读出大海的“宽”“蓝”和鱼虾的“多”
人教社一年级下册有一篇课文叫《画家乡》,第一自然段:“涛涛的家乡在海边。他画的海那么蓝,那么宽。一艘艘船上装满了鱼和虾。那个在海滩上赤着脚捡贝壳的孩子,就是涛涛。”
在“同题多人”的校本教研活动中,我听两位老师上这一课,都要求学生读出“海的‘蓝’、海的‘宽’”;读出“鱼和虾的‘多’”。可是一个个学生一遍又一遍地读,就是读不出“蓝”“宽”和“多”那种味道,怎么办?
老师也没辙了,只好作罢。
我坐在下面想,怎样才能读出“蓝”“宽”和“多”呢?如果让我读,我会怎么读呢?如果让我来教,我会怎样教呢?这种思考是很不简单的,这是一种研究意识。
下课后,我和老师们商量,想出对策来。
我说,能不能采取这样三条策略试一试:
第一,调动学生的生活积累,唤起学生的生活体验。如问一问班上有没有到过海边的同学,把学生中的资源用起来,或者用多媒体放映描绘大海的影像资料,帮助孩子唤起体验、加强感性认识。通过感性的画面让孩子感受到大海的蓝、大海的宽,渔船装载的鱼和虾多,然后朗读。
老师说:“班上没有孩子去过海边,也没有多媒体,那怎么办?”
我说,还可以试一试下面这两个办法:
第二,换词比较,理性理解。让学生通过换词比较,从字面上理解“蓝”“宽”和“多”,然后通过重音、语气等突出这些意思,让人通过听觉感受到大海的“蓝”“宽”和鱼虾的“多”,如:
1.他画的海那么蓝,那么宽。
他画的海蓝,宽。
2.他画的海那么蓝,那么宽。
他画的海又蓝,又宽。
3.一艘艘船上装满了鱼和虾。
一艘船上装了鱼和虾。
第一句,“那么……那么……”明显比没有这个词和“又……又……”更能表现“蓝”和“宽”的程度,所以在朗读时,“那么……那么……”要读重音,并且语气稍微拖长一些,自然就突出海的蓝和宽了。
第二句,数量词“一艘艘”表示船只多;副词“满”表示鱼虾多,没有这些词,表达效果就差多了,所以在朗读时,“一艘艘”和“满”要重音,语气稍微拖一些,“多”就表现出来了。
当然,这些对一年级小朋友是不能直说的,怎么办?对比朗读一下就可以了。
第三,“跟我读。”学生一而再、再而三读不好时,老师马上跟进范读、教读啊。学生的错误与缺陷应该在第一时间纠正,不要等待,越等错误就越得到强化了,以后改起来就困难了。
接着,第三位老师试着这样去做,效果明显不同,学生真得读出了“蓝”“宽”和“多”。
在我们看来,这就是研究!
案例2:学生不赞成“放弃射门”怎么办?
《放弃射门》是人教社大修订版五年级下册的一篇课文,描写的是发生在“1997年3月24日一场英超足球联赛,由利物浦队对阿森纳队”赛场的感人事迹。“利物浦队前锋,22岁的世界级球星福勒”为了保护对方守门员西曼的生命安全和体育比赛的公正,两次放弃射门,表现出崇高的“人性美”和“高尚的体育风范”。
这是一场举足轻重的比赛、甚至可以用生死之战来形容。课文写道“胜者将暂居联赛积分的第二名,有望在后面几轮比赛中争夺冠军,几者将与冠军无缘。”这就这样一场比赛,利物浦队的福勒居然连续两次主动放弃。
请问各位,福勒该不该不放弃射门?
课上,五年级的学生众口一词:“不应该!”
请问各位,你会怎样引导?是强迫学生接受作者的观点“放弃射门”,还是支持学生的观点“不应该”放弃射门?
我听过几堂课,老师很难说服学生,课堂上争来争去,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就给老师提供三条思路:一是认真听,听学生说明理由;二是调换角色,站在对方立场思考;三是比较,把金钱与生命、荣誉与公正进行比较。
另一位老师去试一试,果然不一样。
这位老师先让学生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你说不应该放弃,说说你的理由。
有的学生就说“这场比赛这么重要,如果输了就与冠军无缘,不应该放弃射门”;有的学生就说“比赛就是为了赢,为了拿冠军,为了荣誉”;有的学生就说“福勒没有犯规,是对方不顾生命安全,当然不能放弃射门、进球”;有的学生就说“第一次放弃射门,是为了西曼的生命安全,放弃还可以理解,第二次是裁判判罚的点球,就不应该放弃了”;还有的学生说“如果这场球因为福勒两次放弃射门,使得利物浦队输了,那老板不仅不会发奖金给他,说一定还会解雇他”,等等等等。
你看学生说的多有道理啊。有的时候,我们应该让学生把自己的意见、观点、主张等等,表达出来,这既是语言锻炼、思维锻炼,老师还可以在学生表达的过程中捕捉资源、顺势引导,用新课程的观点说,就是课堂生成。
老师说:“好,同学们说得有道理。福勒不应该放弃射门,因为‘金钱’、因为‘荣誉’,对吧?”
学生说“对!”老师板书“金钱”“荣誉”,接着问:“假如你们是阿森纳队的西曼、或者球员、球迷、老板的话,你怎么想?”
那学生都说“当然希望福勒放弃射门了!”
“为什么?”老师接着问。
有的学生说“因为如果福勒不放弃射门,西曼可能会受重伤,甚至有生命危险。”有的学生说“因为西曼没有犯规,是裁判误判点球,当然要放弃了。”有的学生说“如果福勒不放弃,就显得不公平,比赛就不公正了。”
老师说:“是呀,有的时候站在对方立场上考虑问题,结果就会不一样。你们希望福勒放弃射门,是为了西曼的什么?”
学生说:“生命安全。”
老师板书“生命”,接着问:“你们希望福勒放弃射门,是为了体育比赛的什么?”
学生说“体育比赛的公平、公正。”
老师板书“公正”。接着问:“好,同学们,你们看一看,希望福勒不应该放弃射门是为了“金钱”和“荣誉”;希望福勒放弃射门的是为了“生命”和“公正”,在金钱与生命、荣誉与公正面前,福勒选择了后者,应该吗?
学生一看,心悦诚服,说:“应该。”
“是呀,在金钱与生命、荣誉与公正选择面前,福勒毅然选择了保护队友的生命安全和捍卫体育比赛的公正,所以人们称赞他具有崇高的人性美和高尚的体育风范!这是所有人都需要的啊!”老师最后总结。
在我们看来,这就是研究,是新课程倡导的校本研究,为解决老师在课堂上出现的问题、为提高课堂教学质量的研究,是最受老师欢迎的研究,也是比较容易操作的研究。
真的,研究并不是什么神秘的、高不可攀的事情,它就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如果我们用心、专心的话,如果我们葆有做研究的敏感的话。
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我们先来看三个汉字——
第一个汉字:“家”。为什么是“房子”(宀)中住着“豕”(“豕”,猪也)呢?我们知道,古人造字大都有理有据、充满智慧,对这么重要的字,不可能不慎之又慎,比如“寶”“安”“嫁”等等。据专家研究,中国是农耕社会,猪是一个家庭的重要财产。有的老师马上就反驳了,为什么不是“牛”呢?“牛”不是更重要的财产吗?而“房子”里住着“牛”为什么就变成“牢”呢?是的,“财产观”是其一;其二,也是更重要的是发展观、或者说是生存观。我们知道,在所有家畜中,猪的繁殖力最强,一胞多胎、一年两胞。古人的存活率低、寿命短,要发展、繁衍,就必须多生产,提高生产率,才能确保人口数量的增长,代代相传。这样,“房子”里住着“豕”就是温馨的、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家”了!
“文化大革命”时期,曾把“家”简化为宝盖头下面一个“人”字,不免贻笑大方了。为什么?因为“人”住在“房子”里不一定就是“家”,如果这个人没有爱心、这个家没有爱的话,即使人在房子里也不是真正的家,充其量是个驿站、旅店什么的。
——这是学问啊。我们要葆有一种做学问的敏感,葆有一种研究的意识,能够从司空见惯之中发现问题、发现过去从来没有发现、没有注意的细节。“熟视”而“有睹”、“熟视”而能睹、熟视而睹出新气象,才可能“人无我有,人有我新”。正所谓“留心处处皆学问”“留心处处皆风景”。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孩子每一天都在长大,我们每一天都在变老,你发现了吗?发现了,好!没有发现,从现在开始留意吧。
第二个汉字:“闷”。“心”锁在“门”里、“心”关在“门”里,当然“闷”——郁闷、烦闷、憋闷、闷闷不乐,等等等等,心被关起来了,怎么来的快乐呢?人身失去了自由是可怕的,但更为可怕的是人心失去了自由,如果一个人的心灵失去了自由,就离行尸走肉不远了。
有人也许会问,心怎么会失去自由呢?
我的回答是:会!如果你缺乏阅读和思考、缺乏信念和爱,心就失去自由了!
你看南非前总统、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曼德拉,在监狱里待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没有停止过对和平和信念的追求。所以他一旦人身获得自由,马上引领南非人民走上和平、发展的幸福之路。但凡人有成就、要获得幸福,心就一定要“走”出来、“跳”出来,所谓心胸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眼界有多高,境界就有多高,所以,我们首先要使自己的心灵自由。放飞心灵,就是放飞梦想!正如《北京欢迎您》歌中唱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一样,我们要怀抱梦想,更要让学生拥有梦想!
怎么做呢?
每天不间断地阅读和思考,并拥有坚定的信念和纯真的爱!
第三个汉字:“吞”。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得了,“口”如“天”大,是“吞”;“口”须“天”管,还是“吞”。人的一张嘴了不得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即使在“言论自由”的美国也不例外。我在网上看到几则小故事[1],就是美国知名人士因言不慎而引发的严重后果——
詹姆斯·沃森是世界著名的生物学家,曾因发现DNA分子双螺旋结构而获得诺贝尔奖。2007年他在接受采访时称,试验结果表明非洲人没有白种人聪明。就这一句话,他先是道歉,之后实验室停止了他的职务,最终,他被迫黯然离去。
拉里·萨默斯是前哈佛大学校长。2005年他在一个经济学家会议上表示,由于生物学方面的原因,男人比女人更适宜在科学和数学方面发展。就因这一句话,萨默斯连续发表了三份致歉声明,但是最终他还是被迫辞去哈佛大学校长的职务,成为哈佛历史上最“短命”的校长。
2006年,前美国总统候选人克里在一次演讲时对学生们说:“如果你们不好好学习,上不了大学,就只能被送到伊拉克打仗。”就因这一句话,克里不得不于当年11月1日表示道歉。当然克里最终没能进主白宫,不知道与这句话没有没关系。
当然,这三句话在中国说出来,可能什么后果也不会有,什么责任也不用负,你听多少人把“你要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去扫大街了”作为口头禅。
老师们,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且不说行行出状元,重要的是对人的尊重,对人人平等的尊重。一镒我在班上上课,校园外传来“有纸壳卖么?”“有酒瓶废纸卖么?”的吆喝声,同学们都发出怪异的笑声。我很郑重地说:“同学们,不要笑,他们曾经也像你们一样,在这课堂里学习!”
老师们,记住余文森教授的告诫:“生命不能被保证!”谁能想到一个连饭都没得吃,靠喝水和酒糟充饥,身体坏到连服兵役都不成的少年李明博,在人生30来岁时却成为现代集团的老总、40来岁时就成为韩国的总统呢?谁能想到一位4岁死了父亲、6岁给人放牛、9岁给人当学徒的少年胡雪岩,39岁时帮助左宗棠打败太平军收复杭州、富可敌国,却在53岁时被抄家而倾家荡产,最后却被誉为中国历史上的“商圣”呢?
为师者,不仅要坚守对生命的尊重,更要保持对生命的敬畏!
孔老夫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我们要管住自己的口,他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2]他教导子路“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3]做官是这样,为民亦如此。被誉为西方哲学之父的苏格拉底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上帝给人以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只手两条腿,但只给你一张嘴,就是要你多看、多听、多做、多行,少说。对于一个多读、多做、多思、多积累的人来说,内心世界一定是丰富细腻的、从容淡定的。
这与研究、与论文有什么关系呢?
有!对一个葆有做学问的敏感;心灵自由;而又能多读、多做、多思、多积累的老师来说,做研究还不是区区小事;写论文还不是信手拈来吗?这样的研究才有效、这样的文章才鲜活,这样做研究、写文章的过程不仅是专业成长的过程,还是做人的过程——文如其人,人如其文嘛。
记得马未都先生在《百家讲坛》的系列讲座中讲过“知识”与“体验”的区别,对我们做研究、写作论文很有启发。他说知识是可以传授的,如你对孩子说“这是开水,很热会烫手,不要碰”,这是知识;而孩子不小心碰了,立刻把手缩回来,于是知道什么是“烫”,这是体验。由此可见,“开水会烫手”是知识,你传授给他,他懂得了,但是,如果他永远不去碰开水,就永远也不理解什么是“烫”(被开水烫)。烫是要体验的。
小学有一篇课文叫《动手做做看》,说的是法国有一位名叫朗之万的科学家。有一次他到一所小学办的科学夏令营演讲时,提了一个问题问学生:“一个杯子装满了水,如果再放进别东西,水就会满出来。但是放进一条金鱼,就不会满出来。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应该是金鱼身上有鳞的关系。”
“一定是金鱼把水喝下去了。”
同学们纷纷回答。有个小女孩子叫露拉,她觉得同学的答案都不对,可是自己又想不出什么道理。露拉回到家里问妈妈。妈妈说:“光是想没有用,你为什么不动手做做看呢?”露拉找来一条金鱼,把它放进一个装满水的杯子里。呀!竟然和科学家说的不一样,水全都满出来了。第二天上午便跑到学校,问那位科学家:“您怎么可以提这样的问题骗我们呢?”科学家听了忍不住笑了。他说:“我不是骗你们,我原本今天就要公布答案。我是为了让你们知道,科学家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做看。”
“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做看”,做研究是这样、写论文也是这样。论点、论据、论证等等知识,老师可以传授给你;你也可以看书而懂得,但是,你如果从来不去做研究、写论文,那么,你就永远也不会做、不会写,更做不好、写不好。“要学会游泳,非得自己下水不可。”“铁匠教徒弟——跟我打。”“只有写,才会写。”说得都是这个道理。
今天,我可能连知识都教不了多少,但是,我相信如果你自己去做了、去写了,知识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研究的态度大于研究价值,论文态度大于论文价值,学术态度大于学术价值。和所有研究一样,老师研究也需要表达,表达的方式多种多样,撰写论文就是其中一种。
那么,小学教师怎么撰写论文呢?
我准备从以下几个方面和各位老师交流我写论文的体会:
一.敞开心扉聊论文。
请您说说对以下几个问题的认识。
我请问大家,你认为什么是“论文”?
“论”者,“议也。”用白话来说,就是“分析和说明事理”,比如议论、讨论、辩论、就事论理等等。
“论文”,就是“讨论或研究某种问题”“分析和说明某种事理”的文章,比如,我说“我母亲对我最好。”你可能马上就问我:“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我就必须回答你,我多少兄弟姐妹,我母亲对他们怎么样怎么样、对我怎么样怎么样。你一听,点头称“是”,这就是一次“论说”,如果写成文章,就是论说文。这样看,小学生也经常写“论文”的,比如,小学经常写“某某老师关心我”“我是怎么样一个人”等等,都带有议论的味道。
我现在请问你写过论文吗?你是怎么写的?能否说说你在刊物上发表的第一篇论文的经历?
1988年我师范毕业时,我尊敬的王立明老师对我说:“要经常写写东西,发挥你的理论优势,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并且把写出来的东西投到编辑部,让更多的人了解你。”我记住王老师的话,涂涂写写近十年,才有一小“豆腐块”。这篇文章的题目叫《抓好“练笔” 读写结合》,发表在《福建教育》1998年第10期。虽然不足千字,但是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同时也给了我四点启示:
一是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付出终会有收获。虽然,付出与收获未必成正比,但是,“天上不会掉油饼”,即使会掉,“还要起得早”。要收获就必须努力付出,收获丰厚、付出就一定艰辛,这是常识。
二是编辑不是看人,而是看文,只要文章有质量、又“对口”,是能够录用的。那么,什么样的文章是“有质量,又对口”呢?这就是第三、第四点启示。
三是写文章要选准题——一个字“新”。大家都读过《红楼梦》吧,记得林妹妹怎样教香菱写诗吗?她说学写诗不难,一是多读多背,“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先打好“底”、先合规矩;二是,如果有奇句,可以突破规矩;第三,如果立意新、立意高,则可以完全不管规矩。真是“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当时,编者第一次将“练笔”编入教材,放在有的精读课文的思考练习中,现在的新课标教材叫“小练笔”,这方面的文章,当然容易选中;
四是写文章要实在——两个字“有用”。你看本文的三个论点“吃透教材,把准要求”——教你正确认识“练笔”;“认真指导,当堂练习”——教你怎样用好“练笔”;“拓展练习,养成习惯”——教你怎样跳出“练笔”,当然对老师们的“练笔”教学是有指导意义的,所以发表了。
有的老师可能马上就报怨了,“我写了几篇,十几篇,寄出去了,都石沉大海了,怎么办?”我的回答是六个字:继续写、继续寄!当你写了几十篇、几百篇、几千篇的时候,就不是你找编辑要他发表了,而是编辑主动找你要你把文章给他、不要给别的编辑啦。记住“水滴石穿”,不是“水”一“滴”“石”就“穿”了,如果这样,要么不是普通的水,要么不是真正的石头,而是“水”认准了方向,始终如一地、长年累月地坚持不懈。注意,“认准方向”和“始终如一”,只有这样,再坚硬的石头也经不起柔弱的水的冲击!如果水滴一下,石头没有动静,再滴一下,还没有动静,你就不滴了或者另找一块石头滴,又是如此,那么,绝对没有“水滴石穿”这个词了。
好,要写论文,就离不开论点、论据、论证这“三要素”,下面我们来说一说这三要素吧。
1.论点。即文章的观点,赞成什么、反对什么;认同什么、否认什么;追求什么、弃去什么,等等,就是观点——自己的观点。比如
①现在的孩子有吃、有穿、有学习,就是没有童年。
②现在的孩子会想、会说、会画,就是不会做。
③现在的孩子知道天文、知道地理、知道世界,就是不知道感恩。
④现在的孩子经得起表扬、经得起欢喜、经得起宠爱,就是经不起挫折……这些都是“观点”
比如我在《质疑“合理想像”》[1]一文中提出小学生的“想像不是要不要合理”,而是“敢不敢想象(想象大胆不大胆,想象奇妙不奇妙,想象有趣不有趣);是能不能把想象中的事物‘文从字顺’地表达出来;是有没有在想象中体验到快乐与成功;是有没有尝试把想象中的事物动手画一画、做一做”——这就是我的观点。
文章发表出来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如福建寿宁陈步华老师《想像,不需要合理吗?》和河北张家口翁素桃、太永先老师《质议“想像合理”——与黄国才老师商榷》[2]等,对我的观点提出质疑。于是我在认真研读陈老师、翁老师等的文章,审慎思考后,又写了一篇文章《再质疑“合理想像”》[3],这是辩论、是驳论了。我先表明自己的基本态度:一是高兴,“因为学术是在自由、平等的环境中,通过研讨、辩论,才更加丰富、深刻的;理论和实践也只有通过不断的研讨、辩论,才更加谐调、完善!”二是阐明前一篇文章的核心观点:并没有完全否定“想像合理”。然后进一步分析,阐明区别对待“创造想像”和“再造想像”,最后得出小学生想像经由“不合理”到“合理”到“不合理”,此“不合理”已非彼“不合理”,此时的“不合理”是高层次的合理——合未来之理、创造之理,是发明创造之源。“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是一条真理。比如学生作文,爱写、写自己的,最重要!但是,现实与之差距很大,我们老师往往不给机会、不宽容、不人文!我们来欣赏一篇高考作文:
谁出的题目啊?现在的星空还灿烂吗?怎么不改成美丽的太湖水呢?这个比较有现实意义,作为一名高中生而言,对于这些小朋友才感兴趣的东西没有激情。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闲话少说,还是要写作文,现在来论证怎样能够看到头上灿烂的星空:拿一大棒子,狠狠打在头上。[4]
这是2007年江苏省高考以“灿烂的星空”为话题的某考生作文。我请问,假如你是高考阅卷老师,你会给这篇作文多少分?
这篇作文虽然才123个字,7句话,但是,它真实,表达自己真实的思考和内心感受;它独到,一是形式独特,二是观点独到,三是字里行间透露出辛辣的讽刺和对“权势”“强势”的蔑视,四是对现实的关注和对未来的调侃;它活泼,语言活泼,表现力强,如廖廖数语,有3个问句、1个感叹句,又如拉家常般娓娓道来。真是“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你猜猜得多少分?
0分!这更增加了这篇高考作文讽刺现实和轻蔑权势的分量!
再比如儿童绘画——爱画、画自己的——最重要,你看,儿童画一个绿色的太阳,你说对不对、好不好?春天,大地一片翠绿——是太阳带来的——太阳是“绿色的”;沙漠,炎热干燥死寂——如果太阳是“绿色的”该多好啊!这样一想像,“绿色的太阳”就不仅合理,而且充满诗意。
我看到一则报导,说的是中国与日本对儿童画的判断标准不同的问题,报导说,中国人评价儿童的画是“像不像”,比如画苹果,先给一个苹果做“模特”,然后照着画,像那个苹果就好,反之就不好;而日本人评价儿童的画是“真不真”,同样是画苹果,小朋友见过的苹果、想像中的苹果是什么样,就画成什么样,于是“千奇百怪”的苹果、“五颜六色”的苹果出现了。真是自己画的、真是这么想的,好!反之,不好!我的观点:“真”是基础,也是归宿;“像”是合宜,该像时像,不该像时自由。并且先要自由,无所拘束、无所羁绊,用于作画叫“放胆画”、用于作文叫“放胆文”,然后加以规矩,此时的规矩实际上是自然而然,就像儿童学走路,一开始摇摇晃晃,很可爱,渐渐地规矩,走有走相、坐有坐相。如果一开始,你就要求他“走有走相”,他永远也不会走;如果他一直都是“摇摇晃晃”地走,怎么行走社会,除非是残疾;如果你想进一步要当竞走运动员,你就必须再破原来的规矩,学习另一种“摇摇晃晃”的走法,这就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是,成了方圆,更要突破规矩。这样才能创新、创造。
论点,是要经过千锤百炼的。
2.论据。即支持你观点成立的理由和根据。以理服人、据理力争、有理有据、有理有节,说的都是这个“理由”和“根据”。你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得拿出根据来呀,你“拿什么”来证明,那个“什么”就是论据。
基本的论据有三种:
(1)摆事实,也叫事实论据。包括:
①现实生活中的事例,对应教学,就是课例(案例)。对于课例,关键是“善解”,即课例是一座“矿山”,在善解读者那里,它是“富矿”;在不善解读者那里,它是“贫矿”。我们要学会从正例中汲取营养,从反例中接受教训,从同一例中吸取正反两方面经验。这样,正例反例于我都是学习资源,都是精彩之例。教师的论文,论据大都是课例,比如我在《再质疑“想像合理”》中举1997年美国小学生作文一等奖作品“蛋里孵出一个‘克林顿’”,就是教学课例;
②历史事实(历史故事),比如我在《质疑“想像合理”》中举《西游记》里的一些想像在当时是“不合理”,拔一根毫毛能吹出千万个孙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头砍下来又能接上,等等,在作者那个时代合什么理?到今天不是一一实现了吗!克隆技术(当然不能克隆人)、宇宙飞船、心脏搭桥技术,等等,彼时的“不合理”,此时就合理。我们在听于丹教授讲《〈论语〉心得》时,经常听到她说“从网上读到一个故事,怎么样怎么样”“从书上读到一个故事,怎么样怎么样”也属于这类论据。
再举一个例子,为了证明老师要学会宽容,尤其要宽容孩子,容许孩子犯错误的观点时,举一个历史故事“颜回劝架反‘输’帽子”,说的是——
我国古代有一个买布的人和卖布的吵架,说:“三八二十三,你为什么收我二十四枚钱?”颜回上前劝架,说买布的人算错了。那人不服,拉颜回去找孔子评理,并说定如果他输了就把脑袋给颜回,颜回输了就把帽子给他。不想孔子判定颜回输,让那人把帽子拿走了。颜回不服,找老师论理。孔子对他说:“说你输,只输一顶帽子;说他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1]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高的理呢?
③统计数字。数字很枯燥,但很说明问题,有时候列出一串确凿的数据,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无须议论了。如《数学知道答案》[2],文章说:
这是一些来自美国的数据,但对我们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工作繁忙的人与配偶或劳动保险重要人物的有意义的交流平均每天少于2分钟∧作繁忙的人同其孩子的有意义的交流平均每天少于30秒钟。
……
20%的工作时间是“关键性的”“重要的”,80%的时间被用在了意义寥寥的事情上。
一个人的工作桌上如果乱七八糟,他平均每天会为找东西而多耗费1.5个小时,每周7.5个小时。
每周5天,每在花5分钟改进自己的工作,在5年里将使同一个工作被改进1200余次。
第天自学1小时,一周就是7小时,一年就是365小时,这样,一个人可以像全日制学生一样学习。3年-5年就可以成为专家。
平均阅读速度大约是每分句200个词。如果每个工作的人每天阅读2小时,将其新闻记者速度提高到每分钟400个词,则每天可以节约1小时时间用于工作。
80%的危机和纠纷(内耗)是可以避免的。
看完这组数据,还要说什么吗?什么也不用说了,一切尽在数据中。用纪晓岚讥讽宦官的话说,就是“下面没有了,确实是没有了”。
当然,在摆事实时,一定要确凿、要有代表性,用作者的话说,这些数据来自美国,或者权威媒体公开的报道中抄来的,增加文章的说服力和公信力,这非常重要。在叙述时,还要概括提练、简明扼要,因为这是议论文,而不是记叙文。
(2)讲道理。即以理服人,也叫理论论据。那么“道理”从哪里来呢?主要有以下几个途径:
①自己从生活中悟出来的。关键是一个“悟”字。九十岁高龄的“红学家”周汝昌先生认为,读书也好、做研究也好、做事也好、做人也好,不会“悟”、没有“悟”就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是“悟”、如何“悟”?我不妨望文生义。你看“悟”字,是“心吾”“吾心”(“忄”即“心”旁在左、“心”的变体)——有心为我、我用心为之,即用心生活、用心观察、用心感受、用心思考,就一定会有所感悟、有所体悟、有所觉悟、有所醒悟、有所了悟。反之,“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3],为什么?“心不在焉”。“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4]我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中午都是边看电视新闻边吃饭,站着吃站着看,所以常常不知道饭菜的味道,甚至到吃晚饭时,爱人问我“中午饭吃了什么”,我答不出来。
“悟”也是有层次的。相传,“朱程理学”的创始人程颐、程颢兄弟去赴某人的宴请,某人十分殷勤,特意安排了“三陪小姐”款待。没想到,程颐一看非常生气,拂袖而去,而程颢却泰然处之、安之若素。第二天,程颐碰到程颢,还很气愤,责怪程颢。程颢哈哈大笑,说:“昨天,桌上有妓,我心中无妓;今天,眼前无妓,你心中却有妓。”程颐一听,顿悟,连忙说:“惭愧惭愧,我的境界不如你。”[5]
比如《桃花心木》[6]一文,作者林清玄先生通过观察种树人培育桃花心木树苗的过程和与种树人的交谈,悟出“不只是树,人也是一样,在不确定中生活的人,能比较经得起生活的考验,会锻炼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这样深邃的人生哲理。
“悟”,对于老师,最主要就是“教学反思”“自我反思”。余文森教授说:“教师只有自己才能改变自己。”“教学反思”“自我反思”是“改变自己”的最佳方式。我们常听到说“某某老师很有悟性”“某某老师悟性很高”,就因为这位老师善于自我反思,“吾日三省乎己”。
②导师、先贤、名人的论述、格言、警句等等,都是经过时间考验、经过实践检验为正确的道理。单就教育教学而言,中国的如孔子、韩愈、朱熹、陶行之、叶圣陶……外国的如卢梭、苏霍姆林斯基、夸美纽斯、杜威、奥苏泊尔、维果茨基……这些教育先哲的著作、言论,就是教育教学的“道理”。比如“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孔子)“学贵有疑。”(朱熹)“想像比知识更重要。”(爱因斯坦)“教育的艺术不在于传授的本领,而在于激励、唤醒和鼓舞”(第斯多惠)……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经典“道理”。
③自然科学的原理、定律、公式等等,相对于教育教学来说,就是各学科的“课程标准”。我们写教育教学论文,一定要学会从学科课程标准中寻找“道理”,引用之、证明之,一来最能说明问题,因为课程标准是学科教学、评价的依据、根据、准则;二来与时俱进;三来没有“知识产权”问题,你可以大胆地、放心地引用,只要你认为需要、恰当。从学科课程标准中寻找理论依据是写作教学论文的首选,假如有人问你:现在的语文教学到底有什么新理念?你怎么回答呢?搬课程标准。你看课程标准《前言》明确告诉我们四条——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正确把握语文教育的特点;积极倡导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努力建设开放而有活力的语文课程。比如数学,“强调从学生已有的生活经验出发”,学“有价值的数学”,获得“必需的数学”;提出“动手实践,自主探索与合作交流”是学生学习数学的“重要方式”;并重视“运用现代信息技术,特别要充分老虎计算器、计算机对数学学习内容和方式的影响”,把“现代信息技术作为学生学习数学和解决问题的强有力工具”等等。你如果还出大数字、复杂的计算题让学生笔算,不就违背了数学课程标准了、违背课程标准就是违背学习规律。
其次是,你所用的教材。比如我在论述小学生想像不需要合理时,就从教学大纲、课程标准、教材中寻找依据,即这些纲领性文件和最重要的课程资源(教材)中关于小学生的想像都没有提到要“合理”,当然,我们不能主观臆断、随意拔高要求,说小学生的想像要合这“理”、要合那“理”。
在引用时,注意不可错漏歪曲、不能断章取义。
(3)结合用。即在讲理由和找根据时把“摆事实”与“讲道理”结合起来,在摆事实时不忘分析、讲道理;在讲道理时,也不忘联系实际。比如,《质疑“合理想像”》我在引用教学大纲、课程标准和教材的道理后,接着以《西游记》为例摆事实,理论与事实一起支持我的观点——小学生的想像不需要合理。
3、论证。严格地说,是“论证方式”,因为“一个论证的过程包含‘论题’‘论据’和‘论证方式’三个要素。”“论证方式”就是“怎么拿”来证明,常用的论证方式有四种:
(1)例证法。即引用典型事例进行论证,对应“事实论据”。运用这种论证方式要注意就事论理,揭示所举例子包含的道理;揭示论据与论点之间的内在联系,切忌例子加论点,没有具体分析。
(2)引证法。即引用名言(公理、原则等)来阐明观点,对应“理论论据”。运用这种论证方式要注意道理与论点吻合,不能牛头不对马嘴,还要对道理进行评析。
(3)喻证法。即用打比方的方式来论证观点。运用这种论证方式要注意比喻的确切、精巧,含意深刻。这种论证方式如果运用得好啊,不仅能够说明道理,而且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增强议论文的文采,增强可读性。比喻在文学作品中非常常见,可以说,没有比喻就不成文学作品,比如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瘦得像“圆规”,比如“阿Q”已经成为某一类人或某一种精神的代表、实际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含有“阿Q”的影子,等等。而在议论文中,精巧的比喻是不多的,如果有,则深入人心,如“跳一跳,摘果子”(比喻教学定位在“最近发展区”),“青出于蓝”(比喻学生胜过老师),“五个手指伸出来有长短”(比喻学生的“个体差异”的客观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比喻教学要教方法,而不是知识本身),“老师要有一桶水,才能给学生一杯水”(比喻老师要多学多知、好学好知),当然,现代教师仅有“一桶水”远远不够,而要有“一眼泉”,活水汨汨而流才行,等等。
我们来看一个小故事:
孔子的弟子子贡懂得经营之道,赚了不少钱,就连孔子晚年的生活也是靠他周济的。于是就有人拍马屁,说子贡的学问比老师的还要好。好在子贡毕竟是孔子高足,太了解自己的老师了,就对人说:你们哪里知道,我好比小门小户的房子,院墙太矮,人们一眼就可以看清里面的家当。所以你们说我了不起而我的老师,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墙太高,人们不知道里面是如何的豪华高贵,而且你围着宫墙绕一圈,连门都找不到。我怎么可以同我的老师比呢?[1]
余文森教授把自主学习中优秀学生比喻为“先‘富’起来的人”、把在课堂教学中合作学习比喻为“先‘富’起来的人要帮助别人,达到共同富裕”,多么形象。我在《向所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致敬》一文中,将学生“个体差异”的客观性比喻为“马拉松跑道上的运动员”、将老师对待学生“个体差异”的态度和行为比喻为所有为马拉松运动员鼓劲、加油和拥抱最后一个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的观众、教练,自认为很确切、精巧。
(4)对比法。即通过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不同事物,或者同一种事物的两种不同情况的对比来证明论点,有时还表现为“反之”如何如何、“反之亦然”。比如肖川博士在论述《好教育与好人生》[2]时,先正面论述什么是“好教育”,紧接着反面举例什么是“坏教育”,如“好教育引导人们求真向善臻美,引导人生向自由与光明的境界缓缓飞升;而坏教育,平庸、贫乏的教育,充斥着对人的尊严的亵渎和人性的禁锢,只能使人变得低俗无趣、眼光短浅、心胸狭窄、猥琐自私、昏聩无能。”这样正反论证,不容置疑。比如,“举一反三”,我认为要实现“举一反三”,就要善“举”一、即“举”要有启发性、针对性,和举善“一”、即这个“一”要典型、有代表性,这样才能“举一反三”,反之,你“举”不善,不讲方法、不讲策略;你所举“一”不善,没有典型性、没有代表性,就很难“举一反三”了。
说到论证,我还要顺便说一下“三段论”这种推理方式。所谓“三段论”就是由“大前提”“小前提”推出“结论”的一种推理方式(或者说“一个论证的过程”)。比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个论断的大前提是“圣贤是不会有过错的,”小前提是“我们不是圣贤,”推出结论“所以,我们不可能不犯错误。”再比如“共产党员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是共产党员,所以,我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样的论证,严密、逻辑性强,滴水不漏,无法辩驳。我们在写论文的时候,会无意有意地运用这种论证方式,如我的一篇论文的开头:
余文森教授认为,“在促进教师专业成长的有效方式中,同伴互助是最便捷、最持久又最现实的一种方式。”集体备课是“同伴互助”的一种,因此,集体备课是促进教师专业成长最便捷、最持久又最现实的一种方式。[3]
三.论文写作一二三。
写作论文必须经历“来回”两个过程,“来”,从众多素材中提炼观点,即阅读、积累、思考;“回”,以观点统领素材,即思考、写作、修改,这两个过程不是线性的,而是曲折的、立体交叉的,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过程。这样阅读、思考、写作、修改的过程,就是研究的过程,就是专业成长的过程。
1.注意选题。
“万事开头难”,选题是开头,头开好了,就成功了一半。这就像挖井取水,选好了址、看准了泉眼,不需要挖多深、不费多少气力,清泉就会汩汩而流。如果选错了址、看走了眼,挖到岩石,就得另起“炉灶”,就好像孟子所云:“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弃井也。”
凭什么“选好址”“看准泉”呢?
凭观察力、凭经验、凭思考、凭实践。
那怎样选题呢?
打一个比方,选题就像夹菜下饭,首先要夹“摆在眼前的”,这是一般礼仪规范,是尊重他人,也是“就近”原则。有一则故事很有意思,说的是一道试题:某大学教授出了这么一题考学生,说是假如巴黎的卢浮宫被洪水淹没,许多世界名画都浮在水面上,你看见了,你会首先去抢救哪一幅?许多同学都答《蒙娜丽莎》,因为《蒙娜丽莎》是最珍贵的、是镇馆之宝。只有一位同学说:“抢救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幅。”
其次,要夹自己爱吃的,这是尊重自己。俗话说“要对自己好一点。”“只有爱自己的人,才能爱大众。”如果勉强自己,吃下去可能不消化,还会败坏胃口。这也是一种浪费。
第三,要夹有营养的,这是尊重物。换句话说,有营养的你不吃,偏要吃“垃圾食品”,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优秀”的不尊重。
当然,如果这道菜既是“自己爱吃的”,又是“有营养的”,还“在自己眼前”,那真是三全齐美。但往往完美是不可能的,需要我们“变通”,像“孔方兄”那样“内方外圆”——内心方方正正坚守原则,处世则圆圆融融适应环境。比如夹菜,你偶尔可以站起来夹;偶尔还可以把菜的位置调一调,像现在餐桌上再架一转盘,还有“自助餐”的诞生,等等,都是饮食文化的进步,也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尊重个性,更加人性,是人类进步的整体趋势,教育首当其冲,比如本次课程改革,尊重个性、更加人性这一价值追求十分突出。你看语文课程标准明确提出“学生是学习的主体”,“阅读是学生的个性化行为……要珍视学生独特的感受、体验和理解”等等,有专家提出“教育如果少一分人性的光辉,我们的社会就会多一分暴戾之气。”当然,不管怎样,完美是我们的追求,即使永远不可能达到,也要如“飞蛾扑火”,也要“心向往之”。
这给我们什么启示呢?——我给大家三点建议:
建议一:选题要小而有益。
“小”就是自己“眼前的”,能够把握的。选题大了,非我们一般老师所能。比如关于小学语文教学,你来一个“论小学语文教学”或“论小学语文教学改革方向”,那“吃不了兜着走”都不行。而你选一个点:比如“语文学习习惯”就小多了,但还是大,你就再小一些,如“查字典的习惯”“预习的习惯”“先复习再写作业然后检查的习惯”等等;比如“人文性”,也很泛,你可以是“人文性与思想性的区别与联系”“例谈语文教学的人文性”等等。
“小”定位在“我能”。
“有益”就是自己喜欢的,对自己专业成长有帮助的,定位在“我好(hào)”“我好”。比如,你是小学语文老师,你当然选语文方面的论题,你兴趣阅读,在阅读教学中有意识地、长期地思考、记录、那么你就在这方面做文章,“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文对口,就顺当、就愉快,否则,就艰涩、就郁闷,就难出精品。
建议二:转变观念,建立写文章不一定是为了在纸质媒体上发表、不一定为了评职称,急功近利,往往适得其反。“君子不器。”写文章更主要的是为了分享——现在有了博客——分享无障碍;为了丰富人生;为了积累财富——精神财富——最大的、最能增值的财富。当然,这也是高投入的。写作,可能不能延长你生命的长度,但一定会拓宽你生命的宽度、增加你生命的厚度、增强你生命的韧度、增添你生命的温度、修饰你生命的气度,让你的生命始终充满活力和希望!
建议三:行动研究。即在教学中研究、为教学而研究,比如长期观察、记录、分析自己的课堂,不断改进、研究自己的教学,必成正果。怎么做呢?只要一个可录音的MP3即可,经常录下自己课堂实况,然后自己听、自己记录、自己评点、自己改进,每学期做它三五个课例,持之以恒,或许,三五年,一个“研究型老师”就诞生了,一个专家就诞生了。但目前的现实是,绝大多数的老师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自己的课,更没有看过自己的课,就是上了一辈子的课,都从来没有听过、看过自己的课,更谈不上研究自己的课,多么遗憾啊。古人去:“自知自明”,只有“自知”才能“自明”,你从来不听、不看、不研究自己,如何自知,不自知,如何自明,不自明,如何成为“研究者”?所以,新课程的路很漫长很漫长、很艰巨很艰巨,我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要慢慢走、一直朝前走!
2.多角度思考与整体构思。
(1)多角度思考。“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看不清、看不全“庐山真面目”,就是因为身在其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观察也好、看问题也好,我们要潜进去细察,走得近、看得清;更要跳出来,站在高处俯视、站在远处眺望、站在不同的方位打量,才能获得整体的、全局的印象,“盲人摸象”“管中窥豹”“一叶障目”,以偏盖全,就大谬了。学会从不同的视角、多角度地观察、思考,是创新的基本要求,也是写好论文应具备的基本品质。
我举一个例子,“滥竽充数”这个成语大家都很熟悉了,小学老师教我们说不要学南郭先生,不懂装懂,混饭吃,现在我们可能也是这样教学生。这是从正面思考,没错,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呢?从侧面思考,可以认为是批评齐宣王的“大锅饭”制度,给滥竽充数者以可乘之机;可以认为是表扬齐湣王不墨守先王之法,厉行改革,使无能者无藏身之地;可以认为是责备其他吹竽者充当老好人,任凭南郭先生混迹其中,不予揭露。从反面思考,可以认为是南郭先生最后逃走,没有继续硬占位子,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更应该谴责其他吹竽者,为什么不帮一帮、教一教南郭先生,这么长时间,如果大家都帮一把,他也不至于“混”那么久的饭吃,到齐湣王手上也学会了吹竽了。——这更符合现在的价值观,如新课程积极倡导合作、互助、共赢等。我们可以试着从不同角度揣摩“知足常乐”“开卷有益”“近朱者赤”“自扫门前雪”等等,很有意思的。
(2)整体构思。通俗地说,就是先想后写、先列提纲再行文,我们对小学高年级学生就这么要求。构思、提纲就像施工图纸,写文章者按“图纸”写。用“按图索骥”来比喻可能不准确,但是用生产布娃娃来比喻就很能说明问题。你看生产布娃娃总是先设计(对应选题、构思),然后缝外套(对应列提纲),再往里面塞填充物(对应搜集资料、写作),最后细部修饰、检验合格(对应修改、润色),经过这道道关卡,合格者、优秀者才进入市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写文章亦如此,只有字斟句酌才能出精品。
3.学会搜集资料。
搜集资料首先是态度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态度决定行动,习惯成就事业;因为“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因为“欲学诗,功夫在诗外”,你看这些说的都在过程、在守恒。如果没有正确的态度——没有平时的积累,就没有好的结果;没有良好的习惯——博览群书、随时笔记,只是临时抱佛脚,要写论文时才来搜集、查找资料,那就迟了,那不是真正意义的“搜集资料”。所以,我说搜集资料是态度问题。
其次才是技术问题。技术是下位的,但是,技术也是革命性的。技术的革新是态度、观念革新的结果,反过来,又会促进态度的改变、观念的革新。比如“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隐含的观念是什么?是要知天下事,博闻广见长智慧,反之,孤陋寡闻,闭门造车不行。秀才怎样知天下事呢?从远古的口耳相传,到印刷术发明之后的书籍,大大进了一步;再到电话电影电视的出现,又进了一大步;再到电脑网络的出现,才真正实现“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整个地球是一个村落。
当然,现在用电脑网络搜索是最便捷的。除了“百度”“谷歌”“搜搜”搜索引擎,别忘了专业网站,如“新思考”网[1];“中国课堂教学”网[2];“人民教育出版社”网[3];即将开通的“福建省小学新课程资源网”[4],这些网站中,有无限丰富的资料供你选择。另外我的专业博客“童年的心灵护士”[5]中,相信也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其次是养成勤做笔记的习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如果你有自己的专业博客,那么,这将是一个海量的资料库,随时为你提供方便。如果还没有,请你马上在中国课堂教学网上建一个,并且加入“课堂教学群组”,那样,我们就是真正的“邻居”。未来的老师可能只有两种:一种是拥有了盐业博客的人;另一种是即将拥有专业博客的人。
4.行文流畅,词能达意,一目了然。
行文要流畅,即开头与结尾、自然段与自然段、中心论点与分论点、分论点与分论点之间要衔接紧密、自然过渡。
词能达意,即每句话的意思要清晰明了、平白如话,错别字啊、用词不当啊、语病啊等等,一定要在修改时订正过来,不要以为这是“小事”——小学生的事——我们更要慎之又慎。这就是我前面说的“研究态度大于研究价值”“论文态度大于论文价值”“学术态度大于学术价值”的真意。
我再强调一下,“好文章是改出来的”,论文写完之后,自己一定要反复揣摩、修改。精益求精是为文、也是为人。
怎么修改?多读、反复读,最好是朗读,你的论文如果能够读得琅琅上口,肯定是文从字顺的。
5.关于引用。
文中引用,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①完全引用,要把引用的原话全部放在引号里边,再注明出处(我们的论文要求采用文末注明,即“参考文献”);②转述,一般用某某认为如何如何、某书认为如何如何,等等;③完全引用成为自己句子的一部分,紧接着就是自己的阐述,如“笔者在参加省学科带头人培训班时,一位专家说过这样的话,数学、物理‘奥赛’题目再难,都有解题的路子,谁练习多了,找到了‘路子’,就能拿冠军。而诺贝尔奖是没有路子,如果你发现了‘路子’、创造了‘路子’,你可能就得奖。”[6]④套用,或者称“化用”,如孔子“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余文森教授套用“教而不研则浅,研而不教则空。”我继续套用“边教边研、边研边教,即‘研究者’。”再比如,福州市群众路小学校长吕榕麟在福州市课改课堂教学观摩会(2008、3、20)的开幕式上说:“我们追求公开课上出常态课的真实,常态课上出公开课的活力”,说得多好,我也继续套用:公开课上出常态课的真实,常态课上出公开课的活力,公开课常态课都上出效益。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说“没有争议的行为,肯定不是创造;没有争议的人物,肯定不是创造者。”[7]我套用之:“没有争议的课不一定是好课;没有问题的课不一定是优质课。”这样使语言变得很活泼,又很有内涵。
6.“抄书”的技巧——“天下文章一般抄”与“站在巨人肩膀上”。
论文造假之风与评价急功近利之弊长期困扰着学术界、科学界,中国如此、外国也不干净。如2007年底暴出的复旦大学“抄袭门”事件[8]、韩国知名科学家黄禹锡发表在美国《科学》杂志上的论文“有意造假”事件,等等,就像学术界、科学界的一次地震!
我还看到一则报导,叫《老师用“电子狗”查论文造假》[9],文章说针对大学生中毕业论文造假日益严重,泛滥成灾,论文已经不是做出来、写出来,而是“复制”出来、“粘贴”出来,论文已经不是学生写,而是假学生之手,由“百度”“谷歌”写,一些高校教师不得不使用了一种新型的防抄袭软件——“电子狗”。“只要联网启动软件,论文中的抄袭部分就会变个颜色,有多少是从网上抄袭的一目了然。”
写论文不可能不“抄书”。“抄书”本身大有文章可做,抄得好,是研究;抄不好,是剽窃。
那么怎样“抄”是剽窃、怎样“抄”才算研究呢?
我个人认为,抄某一个人的,抄得多了,比如超过你文章的一半,又不加引用,这就是剽窃!当然,也有例外,如果这个人是自己,即是抄“自己的”。
“自己的”怎么抄?
一是抄自己平时的学习笔记、案例反思、教学随笔等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米”就有戏了,这就看你平时的积累之功。借太平洋保险公司的广告词“平时注入一滴水,急时还你太平洋”;二是抄自己已经发表过的论文的相关论述,实质上是“完全引用”。
抄多个人的,并且注明引用,就是研究。这个研究又有四个递进的层次,我重点说一说:
第一个层次,也是最低的层次,就是“抄”,闭起眼睛来抄、盲目抄——罗列。我把这个层次称为“准研究”。“准研究”也不得了啊,比如关于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你把所有人关于“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的论述都搜集到,都罗列出来,你想想看,你是不是在做研究?
第二个层次,也是中等层次,就是“用心抄”,即动脑子抄——归类、梳理,我把这个层次称为“研究”。“研究”就更了不起了,你把“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的论述都罗列出来后,对这些论述进行比较、归类、梳理,你就是这方面的“准专家”了。
第三个层次,也是高层次,就是“抄而出新”,即形成自己的观点——创新,我把这个层次称为“科学研究”。你在比较分析、归类整理他人关于“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论述过程中不仅去粗取精、弃芜存真,而且结合自己的实践,提炼出或产生了自己的观点、自己的见解,那你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了!这就是所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我举几个例子,《辞源》,一个字(词),编者先解释,然后把历史上关于这个字(词)的出处按时间顺序通通罗列出来,就是研究成果;比如《易中天品三国》,抄了许多正史、野史等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第四层次,也是最高层次,就是“不抄”,即取法前人、成法自己、影响后世,即理论创新、发明创造,进入自由状态。马克思认为教育最根本的目的是成全“自由的人”。“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此时,你就是海之岸、山之峰。比如《百家讲坛》播出的《周汝昌眼中的“四大名著”》[10],九十高龄的周汝昌先生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真是举手投足、嬉笑逗趣、文言白话皆成文章。
这四个层次,构成一个宝塔形,如图:
最顶层是“冰山一角”,足以使“冰山一角”坚挺、稳固的是强大的隐于海面的冰山底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你只有不断地向上攀登,才可能抵达自由的、无限风光的顶峰。我们大多数人在哪一个层次呢?在第二、第三层次之间,为什么?原因多种多样,其中在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叫“高原期”,正是“高原期”让人停滞不前、甚至走下坡路,如图:
我们要想办法突破“拐点”——学习、思考、否定之否定,把“杯子里的水倒掉一些,才能装进新鲜的水”,突破“拐点”继续攀登,进入自由境界。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便便成功!”
最后送大家一句话:不迷信别人,要相信自己,一山更比一山高——博采众长是境界;一山自有一山景——张扬个性是底蕴。希望我们做一个境界高远、底蕴厚实的新时代的研究型教师。
前面是我个人的一些学习、实践、思考所得,不一定都正确,但我是认真思考的。如果我的思考能够引发你的思考、对你的研究、写作、专业成长有所帮助,就是我的最大心愿。最后欢迎老师们登录我的博客“童年的心灵护士”,继续与我交流、探讨。
谢谢!
2008年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