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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小老师的世态炎凉

作者:向日葵的梦 来源:xsk 点击:1367

晚饭后,大李驾着摩托,携着鱼竿去沉沉夜河逍遥去了,我祝福他“春风得意车轮疾,一夜钓尽长河鱼。”小儿郎们也潇洒看一回炙手可热的动画片,我呢,在刚刚“推掉”近期的一场演讲参赛后,便摸起茶几上的《季羡林文集》(人生感悟篇),凝神谛读起来。一家人适当的时候,各取所乐吧,再亲密的人们,总要有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回到自我,方可自得其乐。
读大师之文字,并不需要仰视才见,可以这么说,季老的文字有一种摄人心魄的亲近感,分明是一位洞明世事、学识深邃又谦卑可爱的自家老人坐在咫尺间娓娓叙谈,怎能不令我佩之,向往之。几乎每一句话都拨动了我的心弦,我为之喜悦、激动、赞赏和满足。
当然还为之潸然泪流。
读到了一篇《傻瓜》和一处点评“是否有纯真圣洁的感情存在”,我竟然没法自矜地掩卷而泣,涌出的眼泪模糊了镜片。我想起《滚滚红尘》中的人物原型胡兰成写给孤绝才女张爱玲的那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想起他的声声是否纯真圣洁过的“小傻瓜”的昵称,有些人生中的剪片虽已“俱往矣”,却会在某个静好的那一刻,击中泪点,盈盈闪闪在记忆的夜空,再下一场稍纵即逝的流星雨,美丽过后,便是苍凉的离散。
将思绪收拢来,放回“明悟哲思”的理性脑袋里:春夏过后,便是秋凉,冷暖自知。既是世事难料,波诡云谲,因果错综,想必都是人之常情,不必太留意。
正碎碎“杂念”着,自动的手指捻到了12页,好一个触目可感的题目,《世态炎凉》!
刚读到首句中的“世态炎凉,古今如此”,我便几欲分享地将其输进了手机短信,发给了“忘忧草”。“忘忧草”是我的朋友,是那种工作压力大时便会给我絮叨几声,是那种你发过短信就一定要回,是那种你到其地盘就一定要请你吃饭,是那种喜欢听你胡说神侃,也会在长街趣谈后充满童真地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的朋友!“忘忧草”即刻回复来:读书,真的是一种美丽的享受。。。”我又复之两字,自以为友情箴言:“暖,暖!”我没有用“炎”字,因为“炎”是太热,而心却是那夏天的冰淇淋,就不敢轻易拿出来,怕一拿出就融化,只剩下难收的覆水。“炎凉”二字放在一起就让人难以愉悦,尤其像我这种趟过几段世故河流的人,几经流放在清冷之境,感触颇深。所以觉得“暖”字才值得喜欢,既不炎,也不凉。
季老对世态炎凉感悟独到,引用古书中的“世态炎凉,古今如此”来表达洞口豁达之意。尽管如此,他还是例举了自己身处十年文革浩劫中的一段关于世态炎凉的往事,对周遭尽是一片荒凉,自己成了人人避之的“瘟疫”之时,一个女同事竟然奋不顾身地帮他这个已经步履蹒跚的花甲老人推了推车子。那是季老当时载着孙子去医院急诊的车子。就为这个在我今天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季老当时竟然为之感动得热泪盈眶,如吸甘霖,如饮醍醐。他说,这件事,这个人,会让他毕生难忘。
读到那句“毕生难忘”,我也蓦地想起近期发生在生命中的感人难忘的故事来。那是2013年9月27日的南京之行。在江苏教育报刊总社参加完座谈会后,刚准备起身离席,这时候一个谦恭得让我动容的身影靠近过来,“小郁老师,听了您的报告交流,我很感动,您能给我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他说话的声音像清泉洗过了一般干净温润。真诚的眼神,儒雅的面孔,文质彬彬的外表,浑身散发着厚重的文化气质感。我礼貌地感动地称他杨校长,满怀的敬意却难以言表,是的,我太为之感动了,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但还是小心抑制住了。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因为太清楚,所以在刚才同坐一个圆桌会议席上时,我却觉得相隔很远,我没法驱除的自卑感让我对这个看起来没一点校长架子、你甚至会凭着一贯的见识经验根本不会把他与教育领导对上号来的中国最优秀的校长之一的人敬而远之。不,他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校长,他还是中国仅此少有的践行陶行知教育的中国教育家。
这是我跟杨校长的第一次人生际会,同季老的那种感觉完全一样:如吸甘霖,如饮醍醐。这件事,这个人,我毕生难忘。在后来我向他多多学习的日子,他从未以师自居,而是以大篇幅的友情式的人文经典话语来跟我交流,沟通,对话。于是我便称他杨老师。他的那些如禅如诗的妙语诤言都已印在我的心底,促我明悟,教我修己。我还会在后来的日子里逐一记述出来关于他的可敬可佩可珍存的故事,不是因为他是教育家,而是因为他是迄今为止来过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深深温暖过我的良师益友。
尽管我不是在季老一样的文革浩劫的凄凉的背景下生发的这种感情。但是从小生在一个荣衰交替的变故家庭之中(在博客中我写下过一篇《活着的最佳理由》,回忆了我父亲炎凉交替的一生,描摹了父亲猝然去世后挂在墙上的那张苦笑着的脸),年少到青春都泡在贫穷和忧郁之中的我,师范毕业后又回到穷乡僻壤一腔热情地扎进了村小的草丛中,一身天然绿,良莠不齐,连荆棘都是绿的,所以没有谁认得出我来,尽管我一直在努力地成长。十三年里,有雨露阳光,更多的是风霜,甚至疾风暴雨也来过几阵,真可谓从中参透了炎凉世态的玄机,尝够了世态炎凉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宽容或不够健忘,我偶然记得我毕业从教的第二年,学期终考核我名列前茅,因为两次学科统考我都是第一名。但是在先前当地教育管理者“约定俗成”的按考核名次来确定“市级教学先进工作者”名单中却没有我。我找校长打过电话问主管领导,校长给我的回话是:领导说了,你不是教干,这次是教干优先。”当时因为年轻而特别想要得到成绩上的证明的我,不,应该是特别想获得一种尊重,找到一种尊严感的我当即就悲愤地哭了。
还记得这一年的春天,因为特别想给孩子们搞校内读书,我就发短信给校长请求他开展校内读书活动吧。我连续发了8条,都没人回复。我并不觉得难堪。因为相比之前我跟他主动交流,恭恭敬敬走到他面前,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将脸转到一边做他的事的时候,再相比之下,那句抛向我的“你有能耐,人家教办主任怎么没让我安排你在学校里搞读书?”不予回复理会这样的际遇,相比之下,难道不是很客气的吗?我应该无怨知足才对。
因为政府和社会赋予我的殊荣接踵而来,有人会在网络上痛骂我是“害群之马”,也有人会每天见我就给脸色看,更多版本的饭后谈资,就忽略不计了,属于省略号之列。
当然,好誉而恶毁,我自以为不是名利之徒,亦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所以我从来不怕任何毁誉。只信了季老的那句:人之常情,无可非议。
季老在《毁誉》一文末尾这样写道:我曾有过一个“良好”的愿望:我对每个人都好,也希望每个人对我都好。只望有誉,不能有毁。最近我恍然大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真有一个人,人人都说他好,这个人很可能是一个极端圆滑的人,圆滑到琉璃球又能长只脚的程度。
关于“凉”的故事是多了些,尤其是我身为一名村小老师的岁月里,有自以为优越或高人一等或几等的“大人物”干脆把对一个村小老师的不屑和冷漠直接写在眉眼里,目光像冰凌,有时候足以割伤像我这样的特别看重尊严的小人物的自尊感。就在我而今殊荣当头,有所光环的境遇里,我也会偶尔遭遇到被人质疑和否认,好像我是被他精心检验过的假冒伪劣产品————“一个村小老师嘛,除了埋头做点苦事,博得同情好感,做个典型道具,有啥大不了的,有本事,他还在村小做老师啊!?”这样的潜台词也许是有些尖刻了些,倒是有位中学校长在大会上说得中肯些:“郁雪群这样的老师在我们学校多的是呀,怎么我们就推不出去呢?”在他的理解里,我是被“推”出去的,而不是被“认”出来的。他说的很对,我是很普通,所以我自诩狗尾草一株,稍微不同的是,我有梦,一株狗尾草想成长为向日葵的梦想。
好在我不算狭隘和懦弱之人,已渐渐修得精神的坚盾,大多时候报之淡然无谓,莞尔一笑,继续做一个自信阳光的村小老师,身不挂尘。本来就是尘俗琐碎,所以,听到,视如流风,见到,权作浮云。
一口气将季老文集边思边读了四五十页。读后,我满怀坦诚而空旷。在我经历了那么长的世态炎凉后,对世事人情基本不抱愿望,对世态炎凉也是泰然处之,仅凭着一颗诚心和良心,善良以待,顺其自然。
是的,“尽人事而听天命”,顺其自然,最好。
搁笔之际,有一条幸运的扁舟感动得没法搁浅,就在今晚打开对话框的一刻,杨老师的一番饱含着温暖教诲的肺腑之言跳出来————
 
杨瑞清 2013/10/12 8:38:38
雪群,在农村学校工作,一定会碰到这样的问题。纵有千般干劲万般才气,由于没有人指点,缺少锻炼机会,也会在现实的评估中处于劣势。公开课,基本功,论文,课题,十年下来,差距就拉很大了。
杨瑞清
2013/10/12 8:40:19
但是,这并不是代表做农村教育没有出路。出路在于“做人”。没有了那些外在的东西,可能反而可以做一个更加纯粹的人,可以更加专注地做点事情,做点学问。
超越成功,关注成长;
关注成长,走向大成功。
 
杨老师从来不谈教诲,而是说成对话,或沟通。而对我分明是一种再温暖不过的终生教诲,正如季老的那句如出我心的话:如吸甘霖,如饮醍醐。这件事,这个人,会让我毕生难忘。
忘掉所有的凉,记住所有的暖,感谢所有不嫌弃我身世卑微而愿意靠近我温暖我的人们。这样我们就会温暖一生,感动一生,幸福一生。
结尾处,我给上面还在对“世态炎凉”大发感慨的我,一身轻盈地说。
更新:2013-10-13 04:5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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