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成长,从心开始
——在成都市泡桐小学天府校区的讲座实录(上)
2013年8月26日下午
【主持人】欧小丽:该来的都来了哈?今天下午由谢云老师给我们专题讲座。我先跟大家报个料,我和谢云老师其实是网友关系(掌声、笑声),网友一般是见光死得快,但我和谢云老师是见光“好”得快。这个好,第一要加引号,第二是我主动好。我为什么这样说,大家可以看一下PPT上的介绍。江2湖一刀,听这个名字就多么霸气。当然,如果只是这么一点点就让我好的话,显得有点廉价。他还有很多地方让我不自觉地对他好起来(PPT)
我刚才的这番话不叫抛砖引玉。我觉得我讲的是“玉”,因为这世界上还有比“玉”更好的东西,那就是刀哥的讲座。好,把掌声送给谢云老师。
谢谢大家的掌声。我一直觉得,掌声的“掌”字是很有意思的,你拆开看,上面是高尚的尚,下面是一只手,所以,掌声就是高尚的手发出的声音(掌声)。
来到学校之前,我其实已经“网游”了我们的学校,看了我们学校的网站。而且在一些我感兴趣的老师的文章和面孔上面,停留了很久。所以有一些老师其实我已经记在心里。包括来车站接我的美女袁翔老师,帅气的周强老师,见过面的小丽和超群老师,还有那位没见过面的付维娜老师,我叫她“维纳师”(笑声)。
到学校后,超群老师带我走了一圈。说实在话,这是让我特别喜欢的一所学校,一所年轻、有活力的学校,一所特别让我感动的学校。我喜欢这所学校,因为它的“新”,这可能是我去过的最年轻的学校,听说年龄只有两岁多一点点。我和我爱人在学校里游走的时候,看到很多老师,都比我们年轻很多,有些老师甚至与我儿子年龄差不多大,真是非常年轻,非常有活力。
这也是让我特别感动的一所学校。在学校门口,有两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一句是我们学校的“教育信仰”,就在学校进门左手边,一行小字,但是我注意到了:“教育在我们之上!”这特别让我感动。因为在今天这个时代,能够关注信仰,能够关注教育信仰的,不算太多。我曾经想给一个刊物做一期专题,就叫“我们的教育信仰”,但是没有成功,主编认为这个话题很抽象,而且在今天谈信仰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当时就想到,上世纪的时候,著名作家张承志有一篇文章《在中国信仰》,一开篇就说:在中国信仰——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现在我不这样看。今天早上我刚从杭州回来,在杭州我约会了一位朋友,她以前也在成都工作,可能有些老师读过一本刊物《读写月报·新教育》,她就在那里做编辑,后来回到了杭州。我跟她约会时,她已经信教了,信基督教。我问她,信教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说:主让我找到了自己。我问她信教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她说你看我的脸。我看她的脸,跟我印象中没什么差别,但是她说,你看我脸上多了微笑,而这种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想,所谓的信仰,不是说我们一定要信仰某一个宗教,而是说——我喜欢这样理解,所谓的信仰,就是你心里首先要有一种“信”,一种值得你相信的东西,并且这种东西是能够让你仰望的。心里有种值得你仰望的东西,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信仰”。
教育,作为致力于人类心灵培孕的事业,我一直认为,它应该有一种更高的声音,不断地召唤着我们。我曾经说过两句话:“身体在红尘里行走,灵魂在高空中飞翔。”我是这样理解“教育在我们之上”的。如果非要让我补充,我愿意加一句:“未来在我们手中。”说到这个句子,我想到有一次,在绵阳吃晚饭的时候,我去上洗手间,发现小便池边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兄弟,悠着点,你的手里攥着人类的未来。”虽然是厕所里的话,但在我看来,它对我们每个教育人来说,可能也是很有意义的:兄弟姐妹们,悠着点,你的手里攥着人类的未来。我觉得,一所学校能够把教育置于我们每个人之上,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价值取向,非常重要的一个教育理念。
另外一句让我特别感动的话,就是我们学校的办学理念:“为每个孩子最大可能的发展负责。”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芶校长提出来的,我非常喜欢。我以为,这句话它揭示了教育的本质:可能,最大可能,这非常符合教育的本质。人和其他动物、植物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我们种一棵香樟,十年之后,它会长得高大一些,我们还是叫它香樟,一百年之后,它可能会显得很老、很沧桑,但它还是叫香樟。我们养一头猪,它长再快还是再慢,长再大还是再小,它也是一头猪,它不可能长成一只鸡,或一头牛。但是人不一样。很多时候,看到幼儿园的小朋友,或小学的孩子,看到他们的面孔,我就会想,这个孩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就像20年前,我的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我现在印象都还非常深刻:满身的皮肤红红的,还有掉皮的现象,头发非常稀疏。抱在怀里,虽然有七斤多重,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今天,随着20年光阴过去,他已经长成了比我高,比我帅的小伙子,以后他会是什么样子,仍然说不清楚。人和其他动植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有更多的可能,而教育最重要的意义和目的,就是让这种“可能”现实化、最大化。所以我非常喜欢泡小的这个“办学理念”。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说:“生活就是一棵长满各种可能的树”。其实,我们的孩子也是一棵长满各种可能的树。如果他到了一所好的学校,遇到一位好的老师,他可能就会有很大的发展;当然,如果他到了一所不好的学校,遇到一位不太好的老师,可能就会出现很多的麻烦,他的人生可能就会让人非常担心。
清朝有一位作家叫史震林,他在《西青散记》里,记录了他的友人柯山所讲到的“人生四憾”,就是人生的四大遗憾,“幼无名师,长无良友,壮无实事,老无令名”。就是说幼年的时候,没有遇到好的老师,成长的过程中,没有遇到好的朋友,壮年的时候没有做下实际的功业,晚年的时候没有美好的名声。这些都是人生的遗憾。但是就我的理解,后面三种遗憾都与第一个遗憾有关。英国作家、《格列佛游记》的作者斯威夫特曾说:“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有两种,一种是医生,一种是老师;从某种意义上说,教师比医生更危险,因为一个庸医害的只是一个人,而一个庸师,他害的是一群人,甚至是一群又一群人。”当我们站上讲台,我们就要在这里站30年,甚至更长时间,我们不断接触到的学生,都会受到我们的影响。斯威夫特还说:一个庸医所伤害的,只是人的身体,而一个庸师所伤害的,是学生的心灵,他对人的一生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佛教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杀人犯死后被打到第十八层地狱,正在伤心不已的时候,忽听脚下传来一声叹息,他就问:“你是谁?你在哪里?”下面的人回答:“我是一个老师,我在地狱的第十九层。”杀人犯很不解:“地狱不是只有十八层吗?怎么多出一个十九层?”下面的人说:“这是阎王特设的。”杀人犯说:“杀人性命就是最重的罪了,你的罪难道比杀人还重?”下面的人说:“你不知道吗,人有两条命,一是性命,二是慧命。杀人性命,毁的只是人的肉体;杀人慧命,毁的却是人的灵魂。我教书多年误人子弟,杀了许多学生的慧命,所以就被打到十九层来了。”我研究禅宗的时候,看到这个故事后就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我们不能做一个好的老师,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一个坏的老师,坏的老师对学生生命发展所带来的“可能性”会是怎样的,不用多说,我相信一个好的老师,一定能给学生的发展带来更大、更多的可能。
我们做教师,或许会感觉很辛苦,但我一直在想,教育其实是比较简单的事情,你有三分的能力,三份的热情,四分的责任,就可以了。甚至我听到一个说法,在小学当老师,你只要学会几句话就——你要经常对你的“泡泡们”说:你真棒,你真聪明,你真能干,你进步很大,经常给孩子说这样的话,他们可能就会变得很好,你也就可能成为一位好老师。据说英国有一家媒体,登过一则招聘小学教师的广告,广告词是:工作很轻松,只要全心全意,尽职尽责。“只要”后面就是条件,8个字,说起来很简单,尽职尽责,说的就是尽心,全心全意,说的是用心。如果我们能够真正做到用心、尽心,我们每个人就都可能成为好老师,成为能为学生的未来发展提供更多“可能“的老师。
话可能就说到我们今天的主题:教师成长。本世纪初新课程改革开始后,教师专业成长就成为了一个热词,被提到很高的高度,尤其是最近两年,我在参加国培项目的省级骨干教师培训,据说,仅为“国培”,国家每年都要花费十多个亿。从宏观层面看,国家非常重视教师成长,我觉得这是好事。我们过去经常说,领导重视教育事业,但是我觉得,他们所重视的,更多是事业本身,而不是事业背后的人。现在国家能够关注到教师的专业成长,应该是教育的一种进步。从学校层面说,一所好的学校肯定有一批好的老师。最近我在考虑要做一本书,关于好教师的,我想到了这样两句话:好教师就是好教育,好教育需要好教师。从微观的角度,个体的层面讲,成长是需要我们每个人不断去做的事情,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教师成长,是一件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事情”。
那么教师成长的起点究竟在哪里?“专业成长”这个词语出来后,我跟着叫了很多年,直到前几年,在研读禅宗的时候,我才非常确切地感觉到,我们教师的成长,应该是“从心开始”!(打开PPT)
我要跟大家交流的,其实就是几句话。第一句是“让我们慢慢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
成长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我们每个人的身体成长,大家很容易感觉到。很多老师都带过小孩,我们每个人也都是从小孩长大的,只要不断吃饭、不生病,身体就能长得非常好。还有一种成长,伴随着身体成长的,就是心灵的成长。“让我们慢慢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这句话,包含着三层意思:
第一、每个人都必须成长。
作为教师进修校的教研员,我经常跟同事们说,也经常跟学校老师们讲,我特别期望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够让青年教师有智慧,让中年教师有激情,让老年教师有活力。
1、让青年教师有智慧。
在座很多老师都很年轻,特别需要拥有的,就是教育的智慧。今年3月31日,“知行社”六周年庆典,小丽、超群等4位美女都过来参加了。六年多前我成立这个民间团队时,我所想要解决的就是教师如何知行一体。以我的理解,所谓知行,就是如何“智行”,就是智慧地行动。去年我写了一篇文章,叫《美好教育的可能》,我首先颠覆了培根的那句话,knowledge is power,“知识就是力量”,我认为,与其说它是一个肯定判断,不如说是一个形象比喻。知识本身是没有力量的,也不可能具有力量,你看,每一本百科全书都有很多知识,但一本百科全书本身,肯定是没有什么力量的,虽然印得厚一点,可以用来打人(笑声)。知识不转化为智慧,是不可能具有力量的,所以我说,教育才是力量。而今天的教育,很多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教给孩子知识。尽管在应试教育背景下,那些知识,用来应付考试的那些知识,看起来很重要,但是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真的不重要。有一次我到福建,跟一个朋友聊到这事,他说,你给儿子选媳妇,或者给女儿选女婿的时候,肯定不会去关心她(他)高考的分数。比这更简单的道理是,习近平书记也好,李克强总理也好,我们看他们的简历,肯定不会看到他们小学毕业的时候考了多少分,中考的时候成绩多少,在班上占多少名,高考的时候成绩又怎么样——所以我说,无论中学还是小学,除了教给学生必要的知识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就是教给学生智慧。
《五灯会元》里有这样有故事: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问鸟窠道林禅师:“如何是佛法大意?”这是学佛的人经常问的问题。佛教经典很多,所谓“三藏十二部”,但它的主要内容,或大概意思是什么呢?鸟窠道林禅师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所有的恶事都不要作,所有的好事都要奉行,就是这样。白居易说:“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啊。”人要努力做好事,不要做坏事,人要努力做更多的好事,尽量不做或少做坏事,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但是鸟窠道林禅师说:“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从知识层面上讲,三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八十岁的老人也不一定能够做到。白居易一听,“作礼而拜”,他明白了“佛法大意”,明白了禅理——我也明白了,明白了里面所包含的禅门智慧。
好像是朱永新先生说过:“知识关乎事物,智慧关乎人生,知识是理念的外化,智慧是人生的反观。”我们看到,有很多人,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知识,但是不会转化,他们的人生还是一团糟,我们叫这样的人是“两脚书橱”,或者是“会走路的书橱”,没有能够将知识转化成智慧。在今天的应试教育背景下,有很多优秀的高中毕业生,到了大学里什么也不会,有知识无智慧,甚至有知识无文化,这是很悲哀的事情。所以我喜欢这样的表述:“知识只能看到一块石头就是一块石头,一粒沙子就是一粒沙子,智慧却能在一块石头里看到风景,在一粒沙子里发现灵魂。”也许大家还是觉得抽象,我愿意这样理解:所谓智慧,就是用知识指导行动的能力,能力在知识之上。
据说在美国,美术老师教孩子们画苹果,往往是拿一口袋苹果,每个孩子一个,然后孩子自己观察,闻一闻,摸一摸,自己在纸上琢磨着画。所以很多孩子画出来的,都不像苹果,有的甚至画不圆。而我们的美术老师,很多都是老师在黑板上精心画一个样板,画一个很像苹果的苹果,然后着上色,教孩子们说这里怎么画,那里怎么画。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孩子一画出来的苹果就很像苹果。但是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美国孩子画出来,是他们自己的苹果,中国孩子画出来的,是老师教给他们的苹果;美国孩子画的是生活中的苹果,真实的苹果,中国孩子画的是知识的苹果,抽象的苹果——从这里,我们可能会感受到知识与智慧的关系。
学生层面上讲是这样,从老师的层面上讲也是这样。按我的理解,青年教师的成长,以小学语文老师为例,他首先可能是要熟悉小学语文教学,建构起传授知识的思维,他随时会想我要怎样把知识准确无误地传授给学生。第二步,要真正教好语文,并不是说把小学一年级的课程全部备好就可以了,层次稍微高一点,你就要熟悉整个的小学语文教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甚至需要熟悉初中语文的要求,这个就是善于“智育”的思维。然后你要通晓整个语文教育,这才是培养人的思维。你要教给学生一碗水,自己要有一桶水。尽管这个比喻已经比较陈旧,但是用在这里,我觉得还是合适的,因为你所教给学生的,应该是你很多知识积累中的一部分。最后,是深谙教育方法论,要从教育人到发展人——对一个青年老师来说,他的成长应该是这样的阶段和层次。所以有时候我会说,教师的成长与学生成长一样,不要太快,快了不好,因为有些阶段是必须自己去亲历的。
我曾写下这样的话:“教育的目的不在于知识,而是要引出知识背后的意义和智慧,尤其是关于生命的意义和智慧。这才是教育的核心。知识可以传递,意义和智慧却难以传递。意义和智慧隐含在心灵之中,它需要通过教师与学生的对话来唤醒和引发。师生只能以知识为中介,通过对话,交流情感,分享智慧,敞亮人生,最终完成对生命意义和智慧的觉解与体悟。”对青年教师而言,如何通过经历和体验,去积累和完善自己的教育智慧,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2、让中年教师有激情。
中年人是很容易激情衰退的。我感觉很奇怪的是,每项职业都会有职业倦怠,但你在网上搜索“职业倦怠”,往往都说的是教师——就像专业成长,应该是每个专业人士都有的,但是今天,一说到专业成长,往往也是指教师。
中年教师是最容易产生职业倦怠的族群。所以我特别期望自己的工作,能够让中年教师有激情。因为激情对教师来说,非常重要。有一次慕名去听课,会场很大,我去得稍微晚点,就坐在最后边。台上一位美女在讲课,我感觉很漂亮,就听得津津有味的(笑声)。讲完课后,我有机会跟她交流,近距离接触,我才发现,那个老师长相很一般,有点“远看金光闪闪,近看麻子点点”(笑声)的感觉。当然,麻子是没有的,但确实长得平凡。而我一开始看到她,又确实觉得很漂亮。我后来就想,可能是因为她站在台上充满激情地讲课,所以呈现出一种特有的光芒。我想说的是,一个人充满激情地投入工作之中,往往更有魅力。我的朋友张文质老师也曾说,好教师就是站在讲台上会比平时更漂亮的老师,因为他(她)有激情,有魅力。
我曾经说,有三种人最适合当老师:一种是过去的媒婆,说媒的都很厉害,能把稻草说成黄金,她总是说小伙子这样好那样好,姑娘这样好那样好,让男女双方都觉得,这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然后两家人就结合了。第二种是过去的教唆犯,现在好像没有这种罪名,你本来不想做的事,经过他的一番挑唆,你就会主动自觉地去做。这种人是比较厉害的。第三种就是今天搞传销的,或者搞直销的。很多人所谓的掉进“传销窝子”,我觉得他们首先是被诱惑的,然后才是被强迫。作教师培训这些年,我感受最深的就是,要改变成年人的观点非常艰难,但是对他们来说,仿佛很容易,几场报告,一番演说,你就会稀里糊涂地进去,然后就出不来。这三种人如果愿意做教师,可能会成为比较好的教师,因为他们都有激情。激情,我认为它是一个人成功的最初和最后的动力。我曾听一个女士说,最好看的男人,是那种挥汗如雨、激情洋溢地投入工作中的,因为他们总是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我想可能是这样,比起那种我们过去说的“抽鸦片烟的男人”,激情洋溢的人肯定更具有魅力。所以我说,有激情就会有魅力,有魅力就能吃得开。这是我的一则语录,大家可以看看——
“激情是一个人走向成功的最初和最后的动力。无论做什么事,没有激情,便难有持续的毅力,也难有面对挫折时的振奋。对教师来说,激情,也只有激情,才能更有效地带动和引领学生,不断走向深入的学习。激情,既是我们全身心投入教学的前提,也是我们是否全身心投入教学的标志。没有激情的教学,不可能有师生双方的深切投入,也不可能有心灵的交融、观念的碰撞、智慧的生成。”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描述,并不就是真理。大家也不要对“语录”有特别的介意,似乎只有伟大人物才有语录。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语方式,你把自己说过的话记录下来,也就是你的语言记录,简称“语录”。
3、让老年教师有活力
我们看都市报,看生活晚报,经常会发现,上当受骗的新闻里,老年人特别多。比如说买药的,什么药特别好,买的老年人总是特别多;你拿一块砖头当黄金卖,老年人相信的也很多。上当受骗的老年人居多,为什么?民间有个说法叫“老天真”,人老了好像就变得很天真了,想问题就跟孩子一样,也就是所谓的“老小孩”,想得很简单,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在我身边也有这样的老人,年轻时很精明很能干,年老时却经常犯糊涂。那种不智慧的样子,不是不够聪明,而是看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单一,没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很容易轻信别人。还有一点,人到年老之后,很容易产生惰性,很多45岁、50岁左右的老师,经常会想什么时候退休?所以遇到事情总是说,年轻人去做吧,我反正没什么奔头了。
有一个老木匠快要退休的时候,老板希望他再帮忙修一套房子。老板对木匠一直很好。木匠想,既然是最后一套,我还是去修吧,答应得很勉强。因为这种勉强,从他的状态上看,就不像以前那样全情投入,有“磨阳工”的时候,有偷工减料的地方。房子修好以后,老板把钥匙交给木匠说,感谢你这一生为我做了这么多,这套房子是我送给你的退休礼物——如果你是那位木匠,心情会是怎样?可能是喜忧参半吧?你喜的是有一套房子,在今天这个时代,再也没有“白居易”了,因为“居”是很不易的。但是你要想到,那个门做得不是太好,或者窗户做得不是太好,钢筋可能用得不多,水泥标号不够,如果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这套房子存在很多缺陷,可能你也会高兴得不是那么彻底。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人生其实就是我们自己做的一项工程,今天你钉下的一颗钉子,会在很多年以后传来某种回应,你在今天做下的某件事情,可能会在几十年后呈现出一定的意义,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人到年龄大的时候,我觉得还是要多做一些事情才好。看国外的电影,无论欧洲的还是美国的,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爷爷,从他们脸上,我总是更能够看到慈祥,看到智慧,看到从容,看到优雅,看到大度。但是在我们身边,在我们的电影里,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太爷,他们脸上写着什么?观察一下,你可能很难看到刚才我所说的那些词语,那种状态。几乎每个中国人脸上都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你很难见到一个老人慈祥的面孔。悲苦比较多,愁闷比较多,不开心的时候比较多。所以有一次我想到两句话:“多工作可以延缓衰老进程,多思考可以防止老年痴呆。”你看那种老年痴呆症患者,往往是缺乏思考,不读书,不看报,脑袋就会停下运转,加上身体行动迟缓,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什么叫老态龙钟,什么叫颤颤巍巍。所以,对老年教师来说,应该尽可能保持整更多的活力。
这是我想到的,让每个教师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无论是青年教师,还是中年老师,还是老年老师。如果一所学校里,在老年教师脸上看不到慈祥,在中年教师脸上看不到激情,在青年教师脸上看不到智慧,在学生脸上看不到天真和快乐,那可能就非常可怕——在泡小的网站上,我看到很多图片,看到很多孩子开心的笑脸。超群老师中午也跟我讲,很多孩子非常喜欢学校,这是很好的事情。
那个句子让我想到的第二层意思是:成长是非常缓慢的。
推荐大家阅读张文质老师的《教育是慢的艺术》。张老师对中国教育的最大贡献,可能就是这个句子。前几天在上海,他说他在无意中写下这个句子,后来很多老师引用时都没有注明,但是我每次引用的时候,都会特别注明。
要思考和理解“教育是慢的艺术”,我们有很多出发点。人类有历史记载的几千年时间里,社会形态发生了很大改变,从原始社会到今天,从公元前很多年到公元后两千多年,从时间上说发生了很大改变,但是人还是差不多这样。今天的人类形象和类人猿比较,差别不大。更重要的是,几千年的时光里,人性其实没有太大变化,过去有善的,有恶的,今天依然有,过去有野蛮的,不太野蛮的,今天依然有。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就有教师——只不过当时是巫师,他们的权力是非常大的,地位甚至比酋长高——今天也有教师,人性的发展是很慢的。
而且,每个人的成长也是很慢的。我们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必须怀够月份,孩子才会更好一点。十多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叫《快餐时代》,我谈到这样的观点:生命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像一次性快照那样“立等可取”。一个孩子七八个月生下来,叫做早产。要是再提前一两个月,那就只能叫做“流产”。生命的成长需要时间,我们的教育关乎着人的成长,也应该是缓慢的。农村人都知道,栽下一棵桃树,需要三年之后才能吃果实,李树要四年,杏树要五年。就是所谓的“桃三李四杏五年”。带过小孩的人都知道,“七坐八爬九长牙”,小孩它就需要这样的时间段落。所以有一次我曾经说:“任何超越时间段落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妖怪,不是神仙,就是神经。”你想,要是你的孩子刚生下来,在血泊中就叫你爸爸妈妈,你肯定会吓晕过去。要是你的孩子一两岁就每天做出“哲人沉思状”,然后告诉你“人都是要死的”,告诉你“他人就是地狱”,你肯定会觉得,不是他得了“神经病”,就是你得了“精神病”。任何超越时间段的事情,都是很可怕的。所以我们说,教育是慢的艺术。
刚才我说到,我们的学生,其实是一棵充满各种可能的树。我们总是说孩子像花朵,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更像一棵棵的树,有自己的根系和成长,它们的生长与发育,都是缓慢而优雅的——优雅,肯定不会是太快的。有次我看到《人民教育》的一篇文章,我很喜欢它的题目,也就是它的观点:“从优秀到优雅”。今天我们很难在教师身上看到优雅的气质。很多老师尽管非常优秀,但是就像我说的“能力越强的人,承担得就将越多”,能力强,很优秀,你做的事情就非常多,成天都风风火火的,很难看到优雅。所以我觉得,让教师从优秀到优雅,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话题。
好像小学教材里,有这样的文章:《牵着蜗牛去散步》。它说的是:上帝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带一只蜗牛去散步。“我”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蜗牛实在爬得太慢。“我”催它,唬它,责备它,拉它,扯它,甚至想踢它……正在抱怨上帝怎么安排这样的任务时,“我”忽然闻到花香——作者说:“这边有个花园。感到微风吹来,风这么温柔。听到鸟叫、虫鸣,看到满天的星斗多亮丽。”他恍然明白:原来并不是上帝叫“我”带蜗牛去散步,而是上帝叫蜗牛牵“我”去散步……
从教育学意义上讲,故事里的“蜗牛”,其实就是我们正在教的孩子,尤其是那些我们感觉“难教的学生”,特别让我们不省心的孩子。教育孩子,尤其是那些比较困难的孩子,就像带着一只只蜗牛散步——散步肯定是要慢的,今天我们做教育,真的需要学会散步。对于教育,我们应该有散步的状态和心态。
西班牙哲学家费尔南多·萨瓦特尔在《教育的价值》一书里说:“教育任务具有保守主义的一面。” 读到这句话,我马上想到了纪伯伦说的:“我们走得太快,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我们今天的教育也是走得太快,所以我觉得,与其急进和盲目冒进,不如保守而稳妥地前进。今天的家长经常被忽悠:“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个观点已经有很多人反对,因为人生不是一百米、两百米的短跑,而是一场马拉松,起点处那或先或后的几秒钟,不是太大的问题。而且,理性地想,人生并不是一场比赛,完全没有必要跑得那么快。《教师月刊》主编林茶居先生有一篇文章:“人生不只有前进一个方向”,他的意思是,人生其实有很多可能的方向,供我们去发现和行走。如果大家都往前走,也许你往旁边走会更好一点。就我的感受来说,如果方向错误,跑得越快,错得就会越厉害。所以在方向错误的时候,停止就是前进。
就是我们教师的成长,不一定三年成名就好,有些人可能是大器晚成,厚积之后才可能薄发,“发”得更好。35岁之前,我的兴趣并不在教育上,那时我特别想当一个作家。我走上讲台是在1991年,但真正喜欢教育,真正用心开始思考教育,是在2008年。我现在觉得,当初走过的,并非就是弯路。教高中语文的时候,我经常给学生讲课外的东西,我所喜欢的作家和作品,甚至经常带他们做些与学校教育无关的事情。今天我能够稍微被大家知道,其实是因为我写文章。我现在所写的教育文章,按超群的说法,比较温情,而这种温情是与文学离不开的。当我以文学爱好者的身份转到教育写作的时候,我比大家就多了一点文学方面的积淀。我想说的是,你今天所做的很多事情,不一定现在就有意义,包括中午周强跟我讲,他刚开始工作时,读的教育专著比较多,最近两年反倒比较关注人文,其实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教师如果老是读教育专著,会让他的视野变得相当狭窄。所以我说,我们老师读书要尽可能读得杂一点。
说到保守主义,我在第二本书《跟禅师学做教师》的序言里,就谈到“重新开始与从心开始”的问题。在那篇序言里,我首先谈到我们所处的时代,人们都说是“转型期”,有很多的矛盾和毛病,也有很多的创新。你看,今天用“创”字开头的词语特别多,尽管对这个国家来说,现代化还没有真正完成,很多人已经在谈论“后现代”的话题。这样的时代,教育方面也有很多的创新。我就想到德国哲学家阿诺德8226;盖伦所说的:“现代性的特征,就是不断的创新性、合理性和思考性,以及一种与之相应的对一切社会秩序的不可靠感和变化形态。”盖伦说的“不断的创新性”,引起了我的思考——很多时候,我们对很多事情,都喜欢“重新”开始,或者“从新”开始。就像小孩玩沙滩游戏,城堡修好后,不满意就推到重新来;一幢大楼没有修好,或者一条大街有问题,不满意我们就拆掉,挖掉,再重新来过。这种倾向影响到教育上,也是不断地创新。从新课程开始,我们在“课堂”前面加上修饰语和限制语的概念,大家可以数一数,优质课堂,高效课堂,魅力课堂,幸福课堂,很多。据说有人曾经统计,在教育前面贯上某个词语,比如说情境教育、创造教育、生本教育这样的,全国大概有四五百种之多。像这样的东西,就是专门的研究人员,恐怕也难以搞清楚,要交给我们的老师去理解,可能更是艰难。
有感于这样的现象,我就想到:教育其实用不着那么多创新。一方面,教育是人类文化的传承,教育的最终结果,必定是形成某种文化。比如说泡小,就应该形成我们自己的“泡小文化”。新课改刚开始时,我曾说过:“课改深处是文化,必然是文化,必须是文化。”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文化尚未成型,淡化已然开始。课改十周年时,我特别想写一篇文章,“课改十年祭”,或者叫“课改思痛录”——课改对中国教育的促进有多大,很难说,它所存在的问题,也确实比较多。而且,它跟以往任何一次改革一样,都是轰轰烈烈开张,冷冷清清收场,所以今天我们已经很少再提“课改”。在那篇序言里,我这样说:
“文化需要积累,需要沉淀,需要时间的酝酿和发酵,就像一坛好酒。尽管动荡频仍之际,也有文化盛世,如春秋战国,但更多的时候,它需要安静,需要安定,需要一种不被影响和打搅的从容与优雅。就像植物,只有在良好的环境中,在不被破坏和叨扰的生态里,才能根深叶茂,自成天地。”
这是当时想到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教育的要素,更多是固定的、恒常的、变动不居的。比如说师生关系,过去存在,今天依然存在,再过三千年,说不定还是存在。包括学校这种形态也是这样。所以在序言里我说:
“教育关乎生命的成长和培育,无论教育者还是受教育者,生命的成长都是缓慢的,教育的变动和变迁,也必然是缓慢的。它需要耐心的浸润,而不是猛烈的冲刷;它需要恬然和淡定,而不是急躁和冒进;它需要沉稳渐进的变化,而不是摧枯拉朽的革命——自然界的狂风暴雨,或许可以洁净空气,教育界的狂风暴雨,往往只能破坏水土,败坏风气。”
这是我对中国教育盲目更新、盲目创新所作的一种分析。这种现象,可能很多地方都会存在。很多时候我在想,今天一个概念,明天一个术语,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东西,那是为创新而创新。比较可怕的是,第一个概念还没想清楚,第二个概念又来了,很容易让我们的老师觉得无所适从。所以我感叹:很多时候我们在努力地创造未来,可是我们的创造没有未来!
说到“缓慢”,教师的成长也是如此。我所理解的学科教师的成长,应该包括这样四个阶段——第一是对学科知识的关注,很多新老师走上讲台,首先关注的是讲得对不对,知识点位讲得对不对,对问题的表达清楚没有,所以新老师总是很紧张,他焦虑的是“对不对”的问题,对自己传授的知识很看重。第二个阶段,在对教材比较熟悉、课备得比较好以后,他才会有对自身行为的关注,我讲得好不好,我的这个语气是否好,那个动作是否好,那个问题的设计怎么样。这样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才可能到第三个阶段:关注学生的体验和感受。最后,一个真正成熟的教师,才可能对教学情境进行全面关注。这每一个阶段,都是缓慢的过程。很多时候,有老师去报考某个学校,让我给他导导课啊,说一下注意事项什么的,我都说,你不要慌,你只要把评委当作木偶就可以了,但是他们都说做不到。我想他们肯定难以做到。我第一次在江苏南通作讲座,也是非常紧张,双脚在颤抖,这是真的。第一次结婚都没有什么经验,这很正常,你要多结几次就好了。老师也是这样,多上几次课,多上几次讲台,他就会感觉比较好些。
第三、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需要自己负责。作为教师,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关于成长,我前段时间写过一篇文章:《成长就是让自己更“般配”》。“般配”是方言,比如说,张三和李四很般配,是说他们的身份、知识、文化程度、家庭状况比较相当,门当户对。如果一个是国务院的,一个是街道办的,那就可能不般配。不般配而要结婚,可能就会出问题。我曾经看过一个段子,对一个男人而言,幸福有两个要素:第一,吃自己的胃能够消化的食物,你要是吃下去受不了,肯定会很快地排泄出去,相当于没吃;第二,娶自己能够养活的老婆,你要是娶一个老婆要别人帮你养活,那肯定会很痛苦,至少不会幸福。
在这样的意义上,我想到的是,教师的成长,其实就是努力让自己与教育职业更般配,与我们的学生更般配。在中国目前的状况下,我看到很多学校,像泡小这样的,学位只有300,但是来报名竞争的,可能就有七八百甚至上千;但是还有很多学校,是要老师主动去找学生来读书。这就是好学校与不好学校之间的差异。小学阶段也许要好一点,到初中、高中以后,这种状况就非常明显。好的学校总是非常牛B的,像我们绵阳的绵阳中学,南山中学,包括东辰,都是非常牛B的。到这些学校交钱都是要排队的。我曾经遇到这样的情况:朋友打电话说,我排队快要到了,发现现金不够,就去取款,但是取款回来,人家说名额已经满了,有钱也交不出去。还有一次,我带一个朋友去,事先我找了学校的副校长,朋友本来说上午去交钱,我说下午有空,到时找一下那个副校长,说不定可以优惠一点。等下午去找到那个副校长,人家说,得啦,你赶紧交钱去吧。上午来的话还可以少交几千,现在已经要多交几千了。而且,我经常看到或听说,有些家长为了排队交钱的事而打架。但是,也有很多高中学校,招生压力很大,从一月份甚至更早,老师就要跑出去,这个地方找,那个地方找,甚至花很大的代价去求优秀的学生来读书。
所以,有一次在一个学校里,我说到这样有些极端的观点:很多时候,可能是优秀的教师更“配”教优秀的学生,就像优秀的学校更“配”收到好学生一样。道理很简单,学生成绩好,他到任何一个学校读书,都没问题。要是成绩考得不好,你就是拿着钱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学校。我们老师也是这样。优秀的老师,你就是坐在那里,优秀学校的校长也会来找你,甚至跟你许诺,我给你怎样的住房条件,给你多少的年薪。但是很多老师,就是想从这个乡镇到另外的乡镇,可能都要花很大的代价。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觉得所谓的成长,就是让自己更加优秀,让自己与所从事的事业,所面对的学生更加“般配”。
张文质老师曾说,他女儿读高二时,他曾到女儿学校去听课。当他应学校邀请以专家的身份评课时,他深有感触地说:不是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今天的教育,而是今天的教育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这话给我的震动很大。我接触的教师非常多,我们区内将近4000老师,我能叫得出名字的差不多1000,比较熟悉的、大致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差不多也有1000。有一次我曾跟一个校长感叹,我一看到某些老师的长相,就觉得对不起我们的学生。老师的长相是很重要的,倒不一定要貌若天仙,或玉树临风,但是真是有老师比较对不起观众,对不起学生。
儿子长到十多岁,我才明白一个道理:生孩子的时候,我们是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很难说就是他的心甘情愿。所以我说,做父母的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孩子,尤其是把他带到你的家庭,你并没有问过他是否是喜欢。按“就近入学”的制度看,一个孩子出生在哪个地方,可能被会被划到就近的某个学校,这是他没办法选择的事。当然他父母可以选择,花钱,找关系,去私立学校,甚至去国外,等等,但是对大多数无权无势者的孩子来说,他出生在哪里,就可能在那里读书。然后这个孩子进入学校,会被分到什么样的班级,遇到什么样的老师,也是说不清的事。在这样的时候,可能就需要我们老师特别负责,而这种负责,不外乎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更“配得上”教这些孩子。这是很实在的问题。为什么有很多学生家长,包括我们自己的孩子都要选择学校,选择老师,因为我们知道,学校有好的,和不够好的,老师也有好的,和不够好的。所以你要挑选。我曾经看到这样的说法:你希望自己的孩子读书时遇到怎样的老师,你就努力成为那样的老师,那你肯定就会是一位好老师。
对自己的成长负责,还有一点,教育的本质就是提供范本。在学生和老师之间,我们往往要把板子打在老师身上,因为老师是成年人,因为老师承担着很重要的工作,因为你选择了教师这种职业。从某种意义上说,教育就是一种“信托”关系,也就是信赖地托付,或者信赖和托付。我们经常看到,家长把孩子送到我们班里的时候,交到我们手里的时候,他们总是说:“老师,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为什么?因为他信赖你,因为你是老师,他无条件地相信你,放心地把孩子托付给你。从这样的意义上讲,教师也应该努力地成长。
教育的本质就是提供一种范本,其实所谓的“师范”,就是从这样的意义上来的。陶行知先生所谓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北师大校训所说的“学为人师,行为世范”,说的都是这样的意思。张文质老师他们做的“生命化教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就是,教育的本质就是“范本教育”,“范本”是对教育人生命意义的最好表达,教育的美好信念就如此在一代代人中薪火传递,延续影响。说得简单点,所谓的范本就是,作为老师,你要成为学生的楷模,样本和范例。所以我曾经说,教师应该让自己成为学生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本书,当然是好书。
最后我想到的是,我们所能交给学生的只有我们自己。很多老师经常说,我是教语文的,我是上数学的,或者讲英语的,我最重要的就是把知识教给他们,把教材上的内容交给他们。事实上并非这样简单。表面上看,我们是在教知识,但是我们所教的,肯定不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经过我们的理解和消化,加上我们的人生积累之后的知识。过去我们常说,教师就是教书匠。教书就是用书去教。但是教师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育人,教人。教人当然只能用人去教,用我们自己去教。教学的本质,按海德格尔的观点,就是“让学”,所谓“让学”,就是让学生去学,如何“让”,就是教师的责任。
最近我在看西方哲学史,我感觉,很多哲学家谈到教育问题时,和我所理解的东西差不多。比如,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勾引和挑逗,是教师最重要的两个本领。最先提出这个观点,我是针对语文老师的,我说:语文老师要学会勾引学生的阅读兴趣,挑逗学生的写作激情,你要是能够作好这两件事情,你就会感觉很轻松。现在我觉得,每一个学科老师,都应该学到这两样本领。大家可能会以为“勾引”和“挑逗”比较难听,我告诉大家,提出这个观点以后我才发现,苏格拉底居然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教育就是把我们的内心勾引出来的方法和工具。其实你看《论语》里所说的孔子“循循善诱”,这个“诱”字是什么意思?就是引诱,诱导的意思;教育就是要教师给学生提供一种方向,提供一种价值导向,而这种导向性的东西就是如何引导和诱发的问题。
对第一句话,我简单总结一下:既然我们能够教给学生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们就应该学会对自己的成长负责,应该让自己成长得更为优秀,这是对教育的负责,对孩子的负责,更是对自己的负责。
我要交流的第二句话是:内心认同是教师成长的起点。
作为教师教育工作者,我一直在追寻教师成长的起点,最后我把它归结为教师自己的内心认同。这个说法,缘于美国教育学者帕克·帕尔默。在《教学勇气》这本书里,他说:“真正好的教学不能降低到技术层面,真正好的教学来自于教师的自身认同与自我完整。”我很喜欢这句话。所以我下面的交流,就将围绕“自身认同”与“自我完整”来展开。
教师成长的前提是心灵成长,这是我的基本认识。按我的理解,教师成长应当包括“精神成长”,或者说“心灵成长”和“专业成长”两方面。但是今天,很多时候我们说的都是“专业成长”,很少有人关注到教师的“心灵成长”,没有关注到教师内心的价值取向。抛开心灵成长,一味强调专业成长,可能出现很多问题。现在我们说到“专业成长”,往往是指能不能做课件,能不能上公开课,或者教育技术能力达到什么程度,这很容易让我们以为,所谓专业成长就是这样一些东西。只是强调这样的东西,很容易让我们有“技术主义至上”倾向,很容易把每个教师变成教书的工具。所以我说:只重视单纯的硬件提升,不注重教师的心灵归宿和价值取向,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教师成长。
在我的新书《跟禅师学做教师》序言里,还有这样一段话:
教育是培孕心灵的事业,需要每个教育者有心、用心、尽心——有心才有真爱,用心才能懂爱,尽心才是会爱。当然,前提是真正安心:安心才不会被外境所迷,才不会被乱象所困——我甚至愿意说,对于今天的教育,与其不断地“重新开始”,或“从新开始”,不如让我们稍事停顿,静下心来,梳理教育的本源规律,发现教育的本质问题,“从心开始”。因为,心灵改变,世界就会改变。如果每个人都能真正“从心开始”,我们也就不必再有那么多“重新开始”和“从新开始”的折腾和胡闹了。
这是我在书里表达的一个基本观点。包括《幸福教师五项修炼》所表现的,也是这样的意味。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修行的实质就是“修心”,因为人生的烦恼、痛苦,都是从“心”而来的——不是旁人束缚了你,而是“心”束缚了你;不是外界给你的苦,而是“心”让你觉得苦。同样的一件事,放在张三头上,他可能会觉得没什么关系,放在李四头上,他可能觉得就是晴天霹雳,这是因为他们的心灵承受能力不同
有两个词语我特别愿意和大家分享,一个是“相由心生”,一个是“境由心造”。“相由心生”说的是,一个人的外部长相,其实是内心世界的一种投影。所以我曾经说,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自己多年经营的风景,我们内心的投射就体现在我们的面部。而且,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久了,他就会越来越像那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该做那样的事。比如说教师,我曾经说,有些老师一看就是好老师,仿佛好老师天生就应该是那样子的。我们到药房买药,你看那些营业员,往往都有点像医生的样子。要是一个彪形大汉坐在药房里,满脸横肉的样子,可能我们很难相信他给我们开出的药方,介绍的药品。教师就应该有教师的样子,过去的读书人也叫书生,书生就应该有“书生气”。教师是书生,也应该有书生气。所以我曾经开玩笑说,我们有的老师,目露凶光,就像在屠宰场工作,还有的老师,冷若冰霜,就像在殡仪馆工作,他们天生就不适合走在校园里,站在讲台上。
有一次我曾经批评本地的一本教育刊物,它每期封面都是一个校长的照片,有一期的那个校长,是那种大腹便便、肠肥脑满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校长。十多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叫《有官之重》,我说一个人当了官,总是显得“面相庄重、表情凝重、身体沉重”。我们看今天的很多贪官,一看就是个贪官。雷正富的照片出来时,网友们都说,他天生就是一个贪官。一个人成天都想贪污,他就会长出一副“贪”相。我们看国外的官员,比如说奥巴马,虽然是黑人,但是人家长相还是过得去的。因为他要竞选,竞选第一就是看长相。但是我们没有竞选,只有提拔。你说我要是提拔在座各位,我会选择周强那样帅气的男人吗?(笑声)肯定不会,我只会提拔长得比我更难看的人作手下(笑声)。在这种“逆淘汰”机制下,优秀的、好看的,都靠边了,这就是贪官长相越来越“雷人”的原因。
据说林肯当总统的时候,有朋友给他推荐了一个人,说这个人适合做教育部的官员。林肯并没有接见,老远地看到那个人,就拒绝了朋友的推荐。朋友问他为什么,林肯说:“我不喜欢这个人,他的长相让我感觉到,他不适合做教育部的官员。”接着他就说:“一个人活到40岁的时候,就应该对自己的长相负责。”很多时候,我们以为长相都是天生的,妈给的,事实上不是。有些人的确是天生丽质,但是不懂得经营脸上的风景,就会越来越难看。但是有些人,天生“不丽”的“质”,就像我(笑声),十多二十岁的时候我是很难看的,但是今天,我觉得自己稍微好看了一点,因为我在用心经营脸上的风景。一张脸的美丑我们无法选择,但是它是否充满阳光、是否充满温情,是否更具有人性的意味。这是我们可以选择和做到的。日本有一个叫森鸥外的人说过:“一个人不能带着父母给的脸死去”,就是说,每个人死去的时候,应该带着自己经营多年的那张脸,去见上帝,或见耶酥,或见佛陀,或见马克思。
“境由心造”说的是,外在的环境,其实是由我们的内心建造的。上帝创造了世界,但是因为我们,世界才有意义。在大家来到泡小之前,泡小对你没什么意义,你最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所学校,它的好与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当你来到这个学校,成为其中一员,它就跟你有了很大关系。学校发展得好,你走出去会觉得满上有光,要是发展得不好,你到菜市场去买菜,可能都会觉得灰溜溜的。学校还是这所学校,没什么变化,但是因为你而产生了不同意义。
日本有个禅师叫白隐,有一次他遇到一个武士。武士问他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白隐说:“像你这样的武士也配问这样的问题?”武士一听,勃然大怒,拔出剑来就要杀掉白隐。白隐很冷静地说:“你看,地狱之门打开了。”武士猛然醒悟,赶忙把剑放进鞘里,对白隐顶礼膜拜。白隐微笑着说:“现在,天堂之门打开了。”在禅宗看来,所谓的天堂地狱,就在人的一念之间。一念向善就是天堂,一念不善就是地狱。所以《楞严经》里有一个说法:“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佛教徒要求的就是佛法,但是佛祖告诉他们:自己的心是最重要的前提。你要有心的话,所有佛法都在你的心里。佛教很复杂,但也很简单,它的核心观点就是,每个人都可能成佛,每个人都是潜在的佛。你一念向善就可能成佛,你一念向恶就可能成魔。
我想说的是,所有外境都是我们心灵建造的,所有外境,也会随我们的心灵改变而改变。有一次跟朋友聊天,我想到这样一句话:生活其实就是你的“解释”和“看待”,你怎样“解释”生活,你就会有怎样的生活;你怎样“看待”世界,你就会有怎样的世界。对教师而方,如果你觉得教书是很享受的事情,你就会觉得每件事情都很有意义,你都会满怀激情去做。哪怕是领导临时交办的事情,你也会很愉快完成。但是,如果只把教书看成一种职业,你要从中赚钱,获取生存,可能你就会特别计较,我上这堂课值多少钱,我上一天课值多少钱?如果带着这种心态工作,你可能就会发现,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天涯与海角,而是从周一上午到周五下午,你就会痛苦地发现什么叫“度日如年”。
我们都学过契诃夫的小说《套中人》,那个别里科夫成天都担心倒霉的事情发生,不好的事情发生,结果还真就发生了,连他自己也最终死掉了。就像下雨天端豆油的小孩,特别担心豆油倒掉,一路念叨,千万不要翻了,千万不要翻了,结果想什么最后就是什么,豆油真的倒掉了。所以日本有一个叫佐藤富雄的人说:“你嘴里说的话,就是你的人生。”很多人成天都说:太倒霉了,太不幸了,没有钱,你去看这样的人,他的生活总是非常糟糕,真就是倒霉透了,真就是没有钱。还有一些人,无论什么情况都说没事,这个事情我可以搞定,很有信心的样子,你去看这样的人,生活总是非常平顺,非常幸福。所以佐藤富雄说: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或大或小地影响和改变你的人生。
有三个人在建筑工地上做工。有人问他们在做什么,第一个人满脸不高兴地说:我在砌砖,你没看见吗?第二个人说:我在赚钱,我要养家糊口。第三个人说:我在建造人类最美好的房子。很多年后,那个人再次找到三个人,他发现,第一个工人仍然在砌砖,仍然满脸不高兴,第二个工人成了工程师,第三个工人则是公司的老总——其实我们老师也是这样。有的教师你问他在做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就只是在教书,还有的则把职业看作养家糊口的手段,还有的教师,会认为自己在做很光荣的事,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之类。不同的人会对同样的事情给出不同的解释。我的感受是,当我们赋予自己所做的工作更多的意义,可能更容易有幸福感。就像我们学校的“信仰”:教育在我们之上,我们要从工作中发现,除了挣钱、养家糊口之外更高的意义。这其实就是一种自我认同。
我经常跟校长朋友交流三句话:第一句是“观念比行动重要”,观念不对,行动越快,越容易出问题。有一次我曾经说,我们要老师负责,负责肯定是好的,但是如果观念不对,越负责的老师危害会越大,就像方向不对的时候,跑得越快,离目标就越远。第二句是“状态比方法重要”,一个老师,如果“在状态”,你不用告诉他方法,他自己会努力寻找,如果他“不在状态”,你就是交给他方法,他可能也很难做好,因为他不会用心。最后,对一所学校来说,“氛围比制度重要”,制度总是去束缚或制止某种不好的倾向,氛围则往往是提倡某种好的主张。所以我曾说:你不可能指望一个学识不精、能力不强、状态不佳的老师,能够教出很好的学生,干出很好的成绩。学识不精可能误人子弟,能力不强往往事倍功半,而状态不佳,你甚至没办法让他喜欢和热爱教育。
所谓的“内心认同”,我梳理了一下,应当包括这样几个意思:
1、认同自己——认同到这个人就是我。苏格拉底有一句著名的话,know yourself,认识你自己。但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认同你自己”。刚入职的老师可能会觉得,我并不喜欢这个工作,不喜欢教育这个事业,我是没办法才当老师的。这时候,我们可能需要这样一种认定,当你选择了这样的职业,你就应该想,也许我就应该从事这样的职业。
有了这种认同,我们就不会有太多的不平、不满,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小姐的长相丫环的命”,或者是“这山望到那山高”。有一个绘本《小猪变形记》,讲的其实就是“做自己最幸福”。认同自己,其实就是要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怎么去适应人生的角色。我曾经说:“一个人不可能成为他自己都不愿意成为的人。”看起来像一句废话,但我觉得还是有道理。最近有个叫周濂的人出了一本书,名字很有意思:“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个沉睡的人,可能我们很容易唤醒他,但是一个装睡的人,无论你怎么叫他,他都可能继续装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政涛说“爱自己,就要栽培自己”,我觉得,栽培这个词动作力度太大,所以我更喜欢说:“爱自己,就要成全自己。”我有一个观点:我们每个老师,跟教育就是一种婚姻关系。我们结婚之后,往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感觉婚姻不美满,那就赶紧离婚,人年轻的时候离婚会比较好办一些,尤其是女生,你只要解除这个婚约,就可能找到更好的那一半。但你要是拖到我这么大,到四十岁以后,再处理起来就会很困难。第二种是感觉婚姻还可以,那就应该努力把婚姻经营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前段时间,重看《非诚勿扰2》的时候,李香山的那句台词让我很有触动。他说:“婚姻的所有选择都是错误的,长久的婚姻就是将错就错。”对我们的人生来说,你怎样选择可能都是错的,或者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都只能有一种选择。所以,最好的人生,也许就是“将错就错”。
2、认同职业——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这次到上海,我认识了贾志敏老师,小学语文老师可能知道,他是上海的特级教师,徐汇区原来的一个校长。贾老师今年75岁。1958年的时候,他被打成右派学生,连续四年参加高考,都没有考上。19岁的时候,用他的说法,“误打误撞地做了教师”,一直到现在,教书整整56年,至今仍然在上课。我并不喜欢追星,也很难跟名人照相,但是那天听到他的一句话后,让我有了跟他合影的冲动,并在晚上吃饭的时候,照了一张照片。他说的是:“当年是为了生活而选择教师这个工作,但是今天要我离开教师这个工作,我就一刻也没有办法生活。”75岁的高龄,依然坚持上课,真的很让我感动。
很多人把教师当成一项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其实这也是蛮好的,但是更高的层次是把教师当成自己的事业,觉得它是值得自己努力去做的事情。还有一种最高的境界,就是把教育当成自己的志业,或者是命业——命中注定应该做的事情。按我的理解,所谓的职业,就是为活着而工作,教书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一技之长;所谓的事业是为工作而活着,是需要众人共同完成的事情;所谓的命业就是为生命而活着,你所从事的是生命依托的根本。就像贾老师所说的,离开教师这个工作,就一刻也没有办法生活。
刚才我说到,把教书当成职业也是不错的,所以我写过一篇文章,“做一天和尚,就撞好一天钟”。要是某个人不求上进,磨阳工、混日子,我们就说他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是贬义的说法。但是我把它改了一下,“做一天和尚,就撞好一天钟”,其实这也是不错的境界。最可怕的是,你天天做着和尚,却连一天钟也没好好撞过,不仅对不起和尚这个称号,也对不起施主给你的布施。
3、认同现实——这就是我的生活
这个说法可能大家不容易接受。我所想的是,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具体的时代,特定的时代。多年以前,有个顺口溜,其中一句是说“毛泽东,再伟大,也没用过大哥大”。(笑声)那时候没有大哥大,当然,他对智能手机、互联网,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我们每个人生活在具体的时空,肯定会受具体时空的限制。比如说,我们生活在成都,生活在泡小这个环境里,就必然受到这个环境的限制,就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到美国去上班。有人曾经说,人其实可以活到1200岁,但是我们这代人不可能看到,就像我们可能很难看到“共产主义”。
生活在具体而特定的时空中,就会受这个时空的限制,这是我们必须接受和认同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你所生活的时空段落,你想像“穿越电影”那样,一跟斗回到唐朝的长安,或宋朝的杭州,根本不可能。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就需要,第一,努力改变能够改变的,第二,对不能改变的,我们就需要接受。比如说,我们都知道应试教育很有问题,但是应试教育可能会成为我们终其一生的生存背景,面对这样庞大的背景,你很难以个体之力去完全对抗,而只能改变你所能够改变的部分,有时甚至包括改变我们自己。
认同现实,我想说的还有,我们每个人都有边界和局限。作为老师,我们必须明白,真正能影响和改变学生的是什么?不能改变的又是什么?每个人都有可改变的,和不可改变的。比如说,小孩的思想、性格可能容易改变,但是对他的长相、性别,你要改变就不太容易。有些孩子,他学习可能很轻松,不用怎么教他,甚至他自学都是可以的。但是有些孩子,你无论怎么努力教,他都没有办法学好。比如说我,学语文很轻松,考试拿个八九十分没什么问题,轻轻松松写一篇作文,被老师拿去当范文,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数学非常糟糕,高考时数学总分120,我只考了44。就是说,在数学方面,可能很难改变我。
4、认同价值——认同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美国的年度教师、也是著名作家弗兰克·迈考特,写过一本小说叫《教书匠》。在“序言”里,他讲到小学时的英语老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可爱的老史密斯小姐。她过去常说,如果她在四十年教学生涯中能影响一个孩子,那就不枉此生,她就能开心地离开人世。” 看起来似乎很悲观,但是作为老师,如果能够真正地影响一个孩子,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我现在的工作来说,可能会更悲观。我已经说过,要改变一个成年人的观点,改变他的心智模式,非常艰难。所以我对自己的期望就是,能够影响一个就是一个。而且,如果我真正影响和改变了一个教师,他们就会影响和改变很多学生的命运,这就是我工作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说实话,我曾经有很多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比如去做行政工作,但是我一再考虑,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因为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更有意义。
如果一个人认识不到自己工作的意义和价值,他在工作中就很难有幸福感。有一部电影《生命因你而动听》,建议大家看看。它说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俄勒冈州的一个音乐爱好者霍兰——这个电影也叫《霍兰先生的乐章》——他拥有自己的乐队,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写出一部可以传承千古的交响乐。但是因为老婆怀了第二个孩子,考虑到以后的生计问题,他就到一个学校找了一份教音乐的工作。因为是迫不得已,所以他工作得很敷衍。学生也很糟糕,他们齐奏乐器,感觉就像在屠宰场。一个月下来,考试成绩很差,霍兰更受打击。这时候,校长告诉他:作为老师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教给学生知识,第二,当好学生的指针,指引他们未来的方向,让他们能把所学的知识运用到生活实际中去。霍兰开始调整策略,改变方法,很快就在教学上找到了感觉,并且一不小心,就在那学校教了三十年。他变老了,肚子突出来,头发灰白。学校为了节省开支,居然取消了音乐课,他被解聘了。收拾好东西,跟家人离开的时候,他经过熟悉的音乐教室,留恋不舍地走了过去。他看到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刚一进去,就是热烈的掌声。他的所有学生自发地聚合起来,要给他举办告别仪式。当年的一个女生,现在已经当了州长,在她的致词中有这样一段话:
“霍兰老师对我的一生有深远影响,对我们许多人的一生亦然。他没有发达,也没成名,所以他或会以为自己很失败,但他错了,因为我认为……他的成功比成名更甚。环顾你四周的人吧,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曾受你影响。全因你,我们成了更好的人。我们就是你的交响乐,我们就是你的旋律和音符,我们就是你最华美的乐章。我们的生命,因为你而变得动听!”
十多年前,我还在教高中,有一个夏天的晚上,我在路边小摊租了这张碟子,看得我一个人在电视机面前,潸然泪下,老泪纵横。一个教师的意义和价值,可能就体现在,让学生的生命因你而动听。后来看到钱理群老师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记住了。他说:“中小学教师工作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成为青少年学生回忆中美好而神圣的瞬间。”其实有时候想,如果我们的学生能在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我们,心里觉得温馨,幸福,感激,我们自己也会感觉到美好。
所谓的“认同是教师成长的起点”,因为我觉得,有认同感才会有责任感,有责任感才能有成就感,有成就感才能有归宿感。一个教师如果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所在,能够努力去做,做出一定成就,体会到工作的意义和价值所在,他就会在工作中找到自己生命的归宿。就像我在一首旧诗中所写的:
有一种幸福,是终生守护一些
简单而洁净的事物
不为季节和风雨动摇。比如爱
比如灵魂。一旦选择
就不再选择。一旦热烈
就终生痴情,忠贞而坚韧
我要跟大家交流的第三句话:成长是对自身完整的不断追求
成长是自己的事情,对教师来说,成长就是不断追求自身的完整。我曾经有一个观点,教师成长的途径就是“读写思行”,现在我依然坚持这样的看法。
1、成为积极的行动者
我喜欢说:教师就是“行者”,“行动者”。备课、上课、批改作业、与学生谈话、跟家长交流,需要教师不断的行动。在行动方面,美国教育行者罗杰斯曾说:教师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成为一个积极的建设者,要摆脱消极思维和我们很容易有的沮丧感。尤其是面对那些不太好的学生的时候,可能更需要我们有一种积极的心态。我曾经说自己是悲观的理想主义者,但我也在不断的行动,所以后来我想到这样一句话:一个好教师,应该是一个悲观的理想主义者,但更应该是一个积极的行动主义者。
《五灯会元》里有一个故事:说一个小和尚,跟随洛浦元安禅师学习,后来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师离开,洛浦元安就问:“亲,四面都是山,你往哪里去?”“天下名山僧占多”,很多寺庙都在山里面,能往哪里走呢?和尚被难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一路嘀嘀咕咕走到了菜园里。当时负责种菜的“园头”是永安善静,善静一看这个和尚,就问他怎么这样失魂落魄?和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善静就说:“你为什么不说‘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哪阻野云飞’呢?”就是说,竹林再茂密,也挡不住流水的流动,山再高,也挡不住野云的飞舞?
对这个故事,我的理解是,哪怕现实再糟糕,我们也可以有所作为。所以我曾写下这样两句语录:第一句是“哪怕生存的环境再逼仄,哪怕现实的土壤再板结,也总有空间让我们可以见缝插针”。没有什么东西是铁板一块,我一直跟老师们讲,教育环境也好,学校空间也好,哪怕再严格,也没有规定到你上讲台必须这样讲,不能那样讲。只要愿意,我们就至少可以让自己的教室变得更加美好,至少可以为班上的学生创造一个“局部的春天”。第二句是针对我们所不愿意的事情的,比如说应试、应查之类的,我想是这样的:“对现实教育存在的诸多问题,即使我们不能力挽狂澜,至少可以做到不推波助澜。”我特别担心的是,有的老师会对学生“落井下石”,本来负担已经够重,他还要再加重学生负担,自觉不自觉地成为学生灾难的推波助澜者。
2、成为自觉的反思者
有一次我看到一张图片,上面的一句话很有意思:你真的是活了一万多天?还是只活了一天,然后重复了一万多次?我们老师也可以想一想,你究竟是教了十年书,还是只教了一年书,却重复了十年?
波斯纳有一个关于教师成长的著名公式:“成长=经验+反思。”所谓“经验”,按我的理解,就是经历和体验,所谓“反思”,就是隔一断时间,回头去看看你所经历的、体验的,思考一下自己走过的路,这样可能更容易让我们找到前进的方向。所以,成为自觉的反思者,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能很多老师会说,我很忙,哪有时间做这些?一线老师忙,我知道。上一堂课要花40分钟,但是为了这40分钟,可能要花几个小时,而由这堂课衍生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确实很忙。但是,一刀曾经说——
人生要做的事,大约可分三类:必要的、紧要的、重要的。我们每天花不少时间,去做那些必要的,还要花大量时间,去完成那些紧要的。但我们更应该抽些时间,去思考那些重要的。每天不得不做的,往往是必要的,或紧要的;每年、甚至几年或一生都要做的,就是重要的。聪明的人,不该被必要的事情缠住,被紧要的事情困住,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禅宗里有首很著名的诗,据说是无德禅师写的:“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身心清静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插秧的时候,你只能退着走,因为要把秧田里的泥不断抹平,才能把秧插好,所以说“退步原来是向前”。就像我们的拳头,要先收回来再打出去,才会更有力量。有时候我们退后一步,或者停下来反思,看起来好像浪费时间,会让我们更累,但这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往前走。所以,叶澜老师说:“一个教师写一辈子教案不可能成为名师,但是如果一个教师写三年的教学反思,就有可能成为名师。”
但是现在我觉得,重要的可能不是写,而是怎样写。你如果每次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去应付,那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每次你都能想到,不能重复前一次的,要有所进步和创新,可能更容易让我们成功。
3、成为坚定的写作者
我对“维纳斯”付维娜老师特别有印象,是因为她所写的文章,在学校的网站上,“娜”写年华,“娜”些风景之类,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不知道付老师在不在?(付老师站起来)谢谢你。其实这个事情也说明,一个坚持记录的人,包括在坐的小丽,超群,可能更容易被人记住,被人知道。
树是用年轮来记录沧桑的,那么我们应该用什么来记录曾经拥有的岁月和时光?我有时候会很悲哀地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真正能够流传下去的,除了自己的孩子,可能就是自己的文字。不要以为用文字记录是额外的工作,是教师才需要做的事情。就算你是帮别人卖服装,也需要记录进货多少,卖掉多少,价格多少;你观测水文或气象,也需要作好详实的记录,甚至需要对相关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教师的专业写作也是这样。
同时我想说:写作就是表达,表达就能改变。这种改变首先是对我们自己生命状态的改变。苏霍姆林斯基为教育工作大概是42年,除了我们知道的教育著作外,他的教育生涯里,还记录了6000多个学生的学习发展历程。有时我觉得,就凭着这6000多份记录,他就可能成为苏霍姆林斯基。我有一个朋友,哈尔滨的,叫青花依旧,就是严中慧,在谈到写作对自己的影响和改变时,她曾经说“我不相信一个每天写一千字的人,是一个坏人”。她说,刚开始写的时候,还是牢骚满腹,怨气冲天的,但是越写越觉得心灵越来越沉静,越来越美好。我相信,那些坚持写作和记录的老师,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我自己而言主,一刀语录也好,或者一刀所写的某些有意思的话也好,说出去之前它只属于一刀,说出去之后可能就会引起某些老师的反应,引发他们的感触,也许就会影响和改变某个老师。有一次我跟福建的特级教师王木春聊天,他住在福建最东边的东山岛,我当时说:虽然你在遥远的东山岛上,但是只要你在博客里发出一声叹息,就会得到很多人的回应和感想。我想说的是,写作可以改变他人的生活感受。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我们都能因为写作而得到改变,如果我们的写作都能影响和改变他人,中国教育的面貌就会发生改变——这不是什么大话空话。我曾经说,和谐社会建设要从教师这里开始。道理很简单:一个学业困难的孩子,家庭生活往往不会太幸福,或者说,他的家庭总会因为学业状况而产生纠纷,而学业优良的孩子,往往会有幸福的家庭。我不想区分这里的因果,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能够让一个孩子改变学业不好的状态,就可能影响和改变他的家庭状况和生活质量。如果他的家庭生活质量改变,就可能影响到他们对邻居的态度,对整个小区的态度。如果每个小区都能这样,和谐社会就更容易建成。
美国有一部电影《把爱传出去》,有机会大家可以看看。电影里的小孩崔佛儿,他的想法就是这样的,而且真的由此改变了他生活的世界。所以,2007年3月30号,我组织的知行社成立那天,我在PPT上敲下了这样一个短语:“书写我们自己的教育史”——中国的教育史,我们所知道的,都是官方版的,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民间版的,是我们每个老师自己的教育史。真正的中国教育历史,是由我们每个老师构成的。这是从大的方面讲,从小的方面说,我愿意相信,我们每个教师都在书写自己的教育史,以每一堂课,每一天的教学,每个学期的工作,每一届学生的顺利毕业。所以我说,教师要教书,要读书,更要写作,哪怕读者只有自己一个人。
张文质老师曾经说“读书是为己之学”,有一次在广元讲座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写作是向上之路”来与之对应。我想因此可以谈到——
4、成为主动的阅读者。
教师的主要工作是教学,我愿意这样理解,所谓“教学”,就是“教师先学”,或者“边教边学”。所以,教师应该是一个学习者。
按照美国社会学家玛格丽特·米德的说法,人类社会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是前喻时代,前面的人更早明白道理,所有晚辈都只能向长辈学习,人类的文化传承都由上辈完成;第二是并喻时代,随着文化教育活动的增多,年老的、年少的都可以同时获得知识,明白道理,这就是并喻时代;第三也就是今天,我们处于后喻时代,我们的小孩会比我们更容易习得某些知识,明白某些道理。比如说电脑,小孩对电脑有种天生的领悟能力。很多家庭里,电脑玩得最好的,首先是孩子,然后才是父母。还有很多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他们也知道。这就是后喻时代的特征,比我们年龄小的人,可能比我们知道得更多,因此我们既要向他们学习,更要让自己始终保持学习者的姿态,不断地去学习。
《海鸥乔纳森》是让我特别感动、也特别有感触的一本书,大家有机会可以看看。乔纳森是一只海鸥,很多海鸥都局限于在海边找一些小鱼,或者在轮船边找一些面包渣,过着很平庸的生活。但是乔纳森不一样,他非常喜欢飞翔,他认为飞翔是生命的唯一目标,所以他整天练习,要让自己飞得更快、更高。从300米到500米,到1000米,1200米,他越飞越高,从每小时30海里,到50海里,到100海里,150海里,他越飞越快。他因此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所有海鸥都是飞行爱好者,都能飞得够高够快,最高境界的海鸥,甚至能随着意念移动自己的身体。故事的结尾最有意思,乔纳森获得最高境界的飞翔本领后,又回到当初被驱逐的地方,因为他知道,在鸥群中还有很多像他一样喜欢飞翔、渴望飞得更快更高的海鸥,他回去做了他们的老师。
乔纳森到达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一个叫苏利万的长者对他说过一句很有意味的话:“我们是根据这个世界上学到的东西去选择另一个世界的。如果学不到什么,那么另一个世界也会像这个世界一样,你会遇到同样的局限和困难。”很多时候我们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其实不是。我们很多人以前可能都是生活在某个小山村,那个时候,我们的世界就是那个小山村。当你走出那个小山村,比如说走到县城,你就会发现,你的世界变大了;你要再到省城,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的周长又增加了——不断行走,你的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大。所以有一次我在微博里感叹:不断前进,你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有朋友看了回复说: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才会不断前进。
于漪老师曾说她自己是“一辈子做教师,一辈子学做教师”。其实,那些优秀教师,那些被我们熟知的名师,都是这样的,一辈子做教师,一辈子都在不断的学习之中,正是因为学习,才让他们更加优秀,最终为我们熟悉。
5、成为勇敢的坚持者
坚持是很艰难的事情。据说,苏格拉底曾给他的学生布置家庭作业,让他们每天把左手从前往后甩300下,把右手从后往前甩300下。一周以后,有90%的人能够做到,一个月之后,只有70%的人可以做到,一年之后,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就是著名的哲学家柏拉图。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长期坚持也很艰难。比如说,要你身体不动,保持某个姿势一小时,你可能就会觉得难受,但是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坚持。尤其是面对教育这样“慢的艺术”。一时间的美妙想法我们都会有,一时间的热血冲动我们也都有过。但是很多时候,可能我们都是今天做一下,明天又放弃了。
张文质老师“笨的人才适合做持久的事”这句话,超群老师可能知道,知行社六周年庆典的时候我讲到过。知行社这个团队,我一做就是六年多,是除了婚姻之外,我做得最久的一件事情。我想可能是因为自己越来越老、越来越笨的原因,意识到只能做这样的事,所以就坚持下来了。对教师来说,坚持自己的职业岗位,坚持自己的行动准则,坚持自己的努力方向,坚持自己的反思记录,坚持自己的成长和提升,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像江2湖一刀所说的:正因山峰高迈,才需要我们不息攀登(如果是一座小小的馒头山,肯定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就翻过去了,当然那也显示不出你的能耐所在),正因道路险远,才需要我们不断跋涉;正因教育艰难,才需要我们不懈坚持——教育的复杂,决定了教师的尊严;教育的艰辛,决定了教师的价值。如果教育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做到,那我们的职业意义和价值也就不会有那么大:
李广田的这几句诗,我觉得最能体现教师成长的意义:
我必须每年落一些叶,
我必须不断地脱一些皮。
我必须每年生长一些新东西,
日日夜夜,我都渴求着血液的更替。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休止,
因为我自己并不属于我自己。
以树为喻体,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种说法,我觉得一个老师,应该是一棵不断生长的树,一棵有“愿力”的树,用巴金先生那篇文章的说法,这样才可能为小鸟提供更好的“天堂”。我也愿意相信:所谓的成长,就是不断发现更好的自己,不断创造和展现更好的自己。
我一开始提到的《美好教育的可能》,结尾是这样的——
萧伯纳说:“我希望世界在我去世的时候,要比我出生的时候更美好。”我也有这样的“希望”,无论对庞大的世界,还是效力的教育。这些年来,我对教育所作的种种努力,些微的影响或改变,正是为了这种“可能”的美好,至少,在我思考时、在我言说时、在我行动时,我心里是存有这样的“美好之念”的——我甚至觉得,心怀美好才能发现美好、创造美好。而不断地发现和创造美好,最终也就“可能”使自己变得美好,使教育变得美好。
我也愿意相信,所有热爱或喜欢教育的人,所有愿意为教育尽力的人,所有对可能美好的教育未来抱有信心的人,也都会有萧伯纳那样的“希望”——有希望,就有“可能”;有美好教育的“希望”,就有教育美好的“可能”,就有美好生活的“可能”。
当然,也就有我们泡小的“办学理念”所说的,让每个孩子得到最大可能发展的可能——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