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文是作者在全国九年一贯制学校

发展策略研讨会上的发言）

随着义务教育均衡化的发展，现在全国各地的九年一贯制学校越来越多。如北京市海淀区17个学区，每个学区都有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许多农村乡镇大部分是九年一贯制学校。

但办九年一贯制学校好不好？教育行政部门很纠结，学生家长信不过。最近山东教科院主办的《现代教育》杂志约稿让我写“卷首语”，我写的文章题目是《给学生一个留在家门口读书的理由》。在文中我谈到教育出现“双流现象”，国内的孩子向国外流，农村的孩子向城市流。教育行政部门总是埋怨生源外流，对当地的学校信不过。有钱的人把孩子送到国外，从农村转向城市，从薄弱学区转向优质学区，但愿意上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少。

这些都不能怪家长，因为我们没有给学生一个留在家门口读书的理由。如果我们的学校办好了，家长就要想办法在学校周围买房子、办户口，可以说“择校”是挡不住的诱惑，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接受优质的教育。

首先让我们来分析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弊与利。

学校办不好，弊大于利；学校办好了利大于弊。关键是怎么办。

一、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弊端

1.在年龄差异上，小学一年级和初中毕业生九岁之差，在一个校园里生活，这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一个很大的跨越，虽然谈不上“代沟”，但也没有“共同的语言”，没有共同的喜好。

2.在课程设置上，小学课程的设置是以综合化为主，如小学的科学就涉及到初中的物理、化学、生物方面的知识；小学的品德与生活就涉及到初中的历史、地理、政治方面的知识。初中的课程设置是以分科为主，理、化、生、史、地、政都是独立开设。

3.在学校管理上，一般小学每节课40分钟，初中每节课45分钟，这是按照学生的年龄特征和集中注意力的时间来设置的，如果在一个校区里边，作息时间不一致也会带来管理上的混乱。

4.在社团管理上，由于学生的年龄差别大，基础和爱好有差异，所以在活动的组织上也带来难度。

正因为有着诸多的差异，所以一般的九年一贯制学校都分为两个学部，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小学和一个初中的简单组合，给管理上带来较大的麻烦，不如单一学段好管理。所以一般说来，九年一贯制学校的教育教学质量不如单一学段的学校办得好，这也是家长不情愿把孩子送到九年一贯制学校、教育行政部门不情愿多办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原因。

任何事物都是有利有弊，把劣势变为优势，把负担变成资源，是我们这次会议重点讨论的问题。九年一贯制学校的优势就要在“贯”字上下功夫，在整合上做文章。

二、九年一贯制学校的优势

1.从课程的设置来看，我们国家的课程标准一门学科九年是一个课程标准，一个总目标，只是各门学科的分段不同。

如语文分为四个学段：1-2年级是第一学段；3-4年级是第二学段；5-6年级是第三学段；7-9年级是第四学段。

数学则分为三个学段：1-3年级是第一学段，4-6年级是第二学段，7-9年级是第三学段。

英语则是分级的：3-4年级是一级英语；5-6年级是二级英语；7-9年级分别是三、四、五级英语。也就说，课程设置是按照九年贯通的思想来设置的，我们不能截然的分割开。

2.从学制的管理来看，我们国家实行的是九年义务教育，对于高中阶段的教育是普及而不是义务。也就说，在大部分地区，如果学生想上高中都有学上，包括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或中专学校，如果不上也不违法。

既然九年义务教育是统一要求，不允许学生辍学流失，所以九年一贯制学校就可以利用这个条件向学生提出统一的要求，让学生完成九年的学业，达成义务教育阶段的总目标。

3.从学校的资源来看，条件差一点的学校可能觉得不如单一学段宽裕，如操场需要错时上操，放学需要错时放学。但也有互补的优越性。如单一小学在实验室、图书馆、功能教室的建设方面都不如初中齐全和优越。在九年一贯制的学校里，就可以做到资源共享，初中的实验设备、图书、功能教室小学也可以用。解决了小学设备不足的问题。

4.从师资来看，一般小学的师资水平都不如初中高，而在九年一贯制的学校里，可以做到初中教师指导小学教师，特别是一些教研活动、科研活动、特色活动等，初中教师都可以指导小学教师。另外也有利于初中教师了解小学的课程和知识，小学的老师了解初中的课程和知识，做好小初知识的衔接问题。

总之，九年一贯制学校不是简单的小学和初中的组合，不是两所学校在一个院子里办学，而应是一个有机完整的集体，就像人的身体部位一样，左手和右手、左眼和有眼是不可分割的，而是相互配合、资源整合，做好了就不是6+3=9，更不是6+3＜9，而是大于9.

下边我们重点讨论如何发挥九年一贯制学校的优势，从哪些方面入手才能做到6+3＞9，如何做到九年一贯，到底“贯”什么？

三、九年一贯制学校的发展策略

1. 要在办学思想上九年一贯，不能截然分段

我们说的办学思想是个广义的概念，主要是指校长的教育理念、管理理念、教学理念、发展愿景、学校文化等。如果是单一的小学和初中，两个校长的办学理念和学校文化是不一样的，学生受到的教育和学校文化的熏陶也不一样，所以在小学的一些做法到了初中就坚持不下去，很多东西还要从头来。

举一个例子来说，在小学有的校长要求学生的走路、坐姿都要整齐划一，甚至像普育学校这样学生走路要大甩臂；而到了初中校长要求学生要充分自由，不作统一要求，怕束缚学生的个性。这里很难说哪个校长的理念对，但这种不一样对学生的发展没有好处。

单就一个课间操来说，是学生整齐划一好，还是自由活动好？为此我曾经专门在《天津教育》杂志搞了个征文活动，结果意见很不一致。有的认为学校就要统一要求，培养学生良好的纪律意识和集体习惯；有的则认为学生连续上了几节课，在课堂上受约束就比较多了，下了课就应该让学生自由活动，不必过多要求。

而作为九年一贯制学校，校长按照自己的办学思想，可以有计划地培养学生的某种行为习惯，做到九年一贯，不朝令夕改，有利于学生的稳定发展。我们现在很流行“折腾”这个词，办学就怕折腾，北京教科院副院长褚宏启教授说：当前很多学校是“伪创新、真折腾”。

一个学校的校长经过认真论证和思考，确定了一个好的办学理念就要一贯到底，这有助于学校的长期发展。像普育学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从2009年办学到现在，到第五年就在全国小有名气，到现在办学八年，在全国已经是大有名气，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老师学习，用梁峰校长的话来说：普育学校的发展没有走弯路。

2.要在课程的整合方面做到“九年一贯”

现在的初中和小学的课程是衔接的，因为课程标准把九年分为几个学段，有九年的总目标，有分段目标。这种衔接是比较合理的。但由于我们国家有中考的压力，小学升初中没有考试，中考成为衡量九年义务教育教学质量的重要指标之一，初中三年大部分学校是用两年半的时间学完课本，最后一个学期主要是专题复习和模拟中考。所以初中时间短、任务重、压力大。而小学由于时间长、知识相对浅和少，没有升学压力，所以比较轻松。

如果小学和初中分段办学，初中没有办法借力小学，而九年一贯制学校就有了这种优势。可以把九年的课程进行整合，总的指导思想是争取用五年的时间完成小学的课程内容，从第六年学习初中知识，类似现在的“五四学制”，这样就能减轻初中的压力。这是一种简单的做法。更为科学的做法是把九年的课程进行整合。

比如语文课，有些古诗词和文言文，可以让学生在小学阶段多读多背。春节期间中央电视台播放的《中国诗词大会》，有的小学生熟练背诵一千多首古诗词。小学生机械记忆力强，要多背多写，争取把初中的文言文和古诗词背过，有些暂时不理解没有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会理解。一些好的现代文和诗歌也要让学生背诵和默写。这几年有很多小学搞大阅读活动，有的小学生就阅读一千多万字的课外读物，认识3000多汉字，已经超出了九年义务教育的课程标准。

另外有些语文知识可以分专题整合，如小学和初中的诗歌整合，散文整合，小说整合等。有的学校担心教育局和教研室抽测小学，怕影响成绩，一方面学校可以申请作为一项课题来研究，争取教育行政部门的同意，另一方面九年一贯制学校社会看的主要还是中考成绩，中考成绩好了，小学的影响也会好。

比如数学，有些知识会人为的割裂和分段。如学生学习数学中的“方程”，在小学只学到简易方程，后边涉及到初中知识就不敢讲了，现在知识整合后，可以分专题来讲，小学生能够接着学习一元二次方程和二元一次方程，不要人为割裂。

比如英语，现在国家规定从三年级开设英语，但城市的小学基本都是从一年级开设英语。结果学了二年英语后，到三年级还是使用国编课本，从头学起。我最近听小学一二年级的英语课，是天津编的地方教材《快乐英语》，一课的词汇量比三年级还多，有四五个新词，而三年级的英语一般只有两三个新词。只是快乐英语没有写的要求，对话的句子也短。而学生到了三年级还要用国家教材，结果导致词汇量的重复，老师又不能超越进度。类似的课程完全可以整合，在不低于国家课程标准的基础上，从一年级到六年级设计一个完整的英语学习计划，能够大大提高英语学习的效率。

语文和数学也是如此，要打破小学和初中的分段壁垒，一贯到底，根据学生的知识基础和年龄特征，能够进展多快就往前赶，不要停下来。

济南一个小学校长张立做过调查：城市的孩子在小学一年级入学前平均认识400个汉字，农村的孩子一年级入学前平均认识200个汉字，所以要解放思想，不要人为地影响学生的发展。

人们一般认为学生的数学抽象思维能力发展慢，有的专家甚至建议一年级不要学数学，从二年级开设数学也不晚。而山东省五莲县洪凝镇中心幼儿园的办学特色就是“数学文化”，校园里的所有物品不是数字就是图形，孩子们看到什么都要数一数：一、二、三……；看到物体总要说出这是圆形、那是长方形、这是三角形等。生活中处处是数学，不是数字就是图形。课程的整合就是不要由于学段分割而人为地割裂，要让学生在九年的时间里连续一贯的学下去。

3.在教学模式和学习方法上要九年一贯

现在不同小学的教学模式和学习方法不同，结果升入初中以后，初中还有自己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模式，与小学不能衔接。结果有的小学搞得课堂教学很有成效，到了初中就中断了，还要适应初中新的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就是在九年一贯制学校，由于分为小学和初中两个学段，小学和初中各行其是，没有统一的教学模式和教学方法，小学生升入初中以后也要再适应初中的教学模式。

如有的小学搞“翻转课堂”，学生在课外要用大量时间进行自学，完成所谓的“预习单”，在课堂上展示表演，本来一课时能够完成的任务拖成了两课时、三课时；而到了初中任务重、学科多、由于中考的压力，原来的方法不行了，要适应初中新的做法，对学生来说又有较长时间的适应期。

作为九年一贯制学校就要在教学理念、教学模式、教学方法方面做到九年一贯。虽然小学生和初中生在年龄特点、知识基础方面不同，但教学理念可以一致。如让学生自学的问题，从小学一年级就要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在小组合作方面，如果在小学形成了合作学习的习惯，学会合作学习的方法，到初中就不用从头培养，可以连续进行。

如天津普育学校，从小学开始就是四人一组围桌而坐，对合作学习的评价小学和初中都是用“郎氏记分法”，所以小学升入初中后就没有过渡期，很快就适应了初中的学习。

4.在学生行为习惯方面要九年一贯

现在由于小学和初中分办，特别是在不同的学校，学生行为习惯的培养前后不一致。有的小学重视行为习惯的养成教育，但到了初中不重视就继续不下去；有的小学不重视学生行为习惯的养成，到了初中还要从头教起。而九年一贯制学校就有了这个有利条件。对于学生的行为习惯的养成不要让小学部、初中部分别制定，而是从学校层面制定九年的习惯养成计划，再分配到每个年级，这样九年一贯，一些良好的行为习惯就巩固了。

如在学习习惯方面，学生的读书习惯、写字习惯、思维习惯等，持续九年不更改，到高中也不容易丢掉了。

如在尊敬师长、孝敬父母方面的习惯，九年一贯，学生长大了也不会改变。

5.在社团活动和学生的特长方面九年一贯

现在各学校在社团活动和学生的特长培养方面差别很大，一是重视程度不同，二是师资力量和硬件条件不同。如有的学校在小学阶段培养学生的书法、乐器，到了初中没有这方面的社团和老师指导，就接续不下去了。九年一贯制学校在社团活动方面可以打破小学和初中的壁垒，有些社团小学和初中都可以参加，这样以老带新，学生之间可以相互学习。另外学生的一种爱好特长一贯九年，基本就能达到比较熟练的程度和较高的水平。

6.在学校的管理方面要做到九年一贯

现在九年一贯制学校大部分是分为小学部和初中部，这样虽然在一个学校，依然会在管理方面两张皮。如果学校设计总的教学部、学生管理部、社团活动部等综合管理机构，对于九年的课程设置、师资力量、资源配置、师生评价等统筹管理，就不会出现小学和中学脱节的现象，就能够在课程整合、社团整合等方面统筹考虑。

7.在对学生的评价方面要做到九年一贯

现在各小学和初中对学生的评价方法不一样，评价的不同对学生的导向作用就不一样。在九年一贯制学校要对学生的评价方法、奖励方法一致起来，如各种单项评价的命名，综合评价的指标体系一致，就能够引导学生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前进。对于学生的评价都要以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作为基本的评价维度，这样前后一贯，持之以恒，有助于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

要做到以上几点，学校要顶层设计，制定总的目标、计划、实施步骤，然后分学段、年级分步实施。

为此，学校在设立教学管理部、学生发展部、社团组织部、后勤服务部等基本处室的基础上，要整体设计学校的课程整合计划、社团活动计划、校本课程开发计划等。

教育是个系统工程，如果小学办不好，不能给初中提供优质生源，初中也难办好。所以有的初中校长感叹：我们是用三年的时间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任务。

初中办不好，不能给高中提供好的生源，高中也很难办好。这也是很多高中学校办初中班的目的，就是为自己培养好的学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九年一贯制学校就有了自己的优势，把自己的小学生教育好，为自己的初中提供好的生源，把不利因素变为有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