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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妈”分工育人的学区制探索

作者:柯进 汪瑞林 来源:中国教育报 点击:2470

在学生生活区设置与院系平行的学区,把与学生党团建、生活指导、身心发展、道德实践等相关育人功能从院系中剥离出来,使院系和学区各司其职,有机衔接——

一年前,李方强是温州大学党委组织部副部长,麻法全是温州大学人文学院辅导员。两人虽是同事兼朋友,但在工作上几乎没有交集。

然而,去年起温州大学推行学区制教育管理模式改革,让两人的职业轨迹发生了改变:李方强成了进驻学生公寓的学区主任、党总支书记;麻法全成为学区辅导员,上班的地点不再是他所在的学院,而是学生的生活区。

对学院的育人功能进行重新定位,将原来由学院承担的学生党团建、生活指导、身心发展、道德实践等相关育人功能剥离出来,改由新组建的学区负责;学院保留与学生的专业、学业、就业等相关的育人工作,学区与学院的育人职能各有侧重,有机衔接。这是温州大学学区制改革的核心。

重新进行职能划分、大范围的人事调整、辅导员管理及工作方式的改变……温大的学区制改革牵一发而动全身。改革难免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打破一些人的传统惯性思维而带来阻力,但更多的顾虑和质疑还是针对学区制改革本身——学区制是不是运动式改革?将辅导员、党团建等思想政治教育的工作人员移到学生生活区,各院系还要不要继续发挥育人功能?改革后会不会形成学院与学区“两张皮”的现象?教师进入学生寝室,学生还能否保有自由呼吸的空间……

70%的辅导员进驻学区

学区制改革打破了学生生活区与学院之间的界限,实现思政工作的全覆盖,把学生的教育空间从课堂延伸到公寓。

有着3万多名学生的温州大学,位于距温州市区约20公里的茶山高教园区内。学校现有6个生活区63幢学生公寓楼。

和全国各地大力兴办大学城、高教园区的情况相似,伴随着温州高教园区的建设,温州大学的办学规模迅速扩大。校园面积的扩大,拉大了教学区与学生生活区的空间距离,使得学生教育管理与服务陷入鞭长莫及和力不从心的困境。

“校园面积扩大只是改革的外部特征,实际上高校学分制的教学改革和高校后勤服务社会化改革,改变了学生教育管理的传统模式,是温州大学学区制改革的深层次原因。”温州大学学工处处长王定福说,“学区制改革打破了学生生活区与学院之间的界限,实现思政工作的全覆盖,把学生的教育空间从课堂延伸到公寓,使学生教育和服务实现网格化管理。”

采访中,温州大学校方用一组否定句描述了改革的迫切性:

——从2000年起,温州大学在学生处统筹下,以1∶600的比例配备了公寓辅导员,负责生活区学生思政教育工作,但生活区定位不明确,学工队伍不稳定,缺乏有效载体,思想教育成效不明显;

——目前,高校党组织体系都是建在专业院系基础上,在学生生活区缺少党建工作的组织系统和有效载体;生活区多头管理,缺乏衔接与沟通,学生对生活区管理事务的参与度不高;

——学校进入高教园区后,师生关系疏远,相互不了解;

——学分制改革后,学生的专业界限被打破,传统的班级概念也在逐步淡化,面对分散在不同课堂、不同时段上课的学生,传统的学院管理模式已无法为学生提供有效的管理和服务……

“虽然学校按教育部规定的标准配备了相应数量的辅导员,但学生在生活区的教育管理及服务实际上处于一种真空状态。即便平时辅导员会来回奔忙于学生生活区和教学区,但教育管理及服务更多的只是‘救火’,无法适应高校形势发展的新需要。”温州大学党委书记陈福生说,“与过去的学生相比,90后大学生自主意识越发强烈,但在自理能力和行为养成方面尚有欠缺。而传统的以学院为主体的学生教育管理体系过于强调整齐划一,与新时期学生的特点错位。”

按照学区制改革的设想,温州大学在继续保留传统的学院设置的基础上,根据学生生活区分布情况,将学生集中居住的3个生活区块,按曾在学校工作过的名家先贤名字命名,分别建成步青、溯初、超豪3个与学校院系平行的实体行政机构——学区,每个学区内住着来自不同院系、不同专业的学生。实行学区制后,全校70%的辅导员进入学区工作,每个学院只保留一到两名辅导员继续留在学院工作。

孙秀丽原来是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的一名辅导员,学校发下来的决定辅导员最终去向的岗位双向选择表,让她感到有点迷惘,不知道到了学区后,与过去在学院当辅导员有何不同。

按照学区制改革的设计,学区行政级别与院系相同,学校党委下设学区党工委,由分管校领导、学工、团委、保卫、后勤等相关部门及各学区负责人组成;各学区下设综合办、党团建办、心理与资助发展中心、学生宿舍管理与服务中心等4个科室;各学区分别设立党总支,负责本学区的学生党建、党校、党员发展及日常思政工作;学区党总支之下,设党支部。

根据辅导员的岗位意向和学校考核结果,孙秀丽最终选择去了步青学区。成为学区辅导员后,孙秀丽的工作相对更为专一,服务性特征也更加明显,不再像在学院时那样“胡子眉毛一把抓”,忙着干“填空”的事情。现在,她每天的工作几乎都是围着学生“画圆”——学生党团建、公寓管理与服务、学区学风建设、学区文化建设、生活教育与指导、学生评奖评优、心理健康教育、助学解困工作以及服务于学院牵头举办的各类大型学生活动等。

在超豪学区,记者看到,学生公寓楼的一楼被改造成了一个学生服务大厅,大厅内设有服务台,两名学生干部正坐在服务台前登记和整理各宿舍楼学生反馈过来的信息。在每栋学生宿舍楼入口处的墙上,悬挂着楼长、层长等学生干部、联系楼栋的辅导员、宿舍后勤管理人员的照片和联系电话。夜间,每栋学生公寓楼均有辅导员入住。不仅如此,学区还利用富余的学生宿舍,在每个楼栋专门开辟了朋辈辅导室、谈心室和党员服务站。

 

留守院系不等于当“甩手掌柜”

学区制改革的根本目的,就是让学区与学院根据其特点各司其职又通力协作,更好地将全员、全方位、全过程育人的理念落到实处。

在温州大学,师生们将分别承担育人功能的学院和学区形象地比喻为“爹”和“妈”。以前是学院“既当爹又当妈”,现在呢,学院犹如“严父”,学区好比“慈母”。

“过去,受制于学生生活区的服务场所、活动设施、休闲场地等资源不足,难以开展各种活动,学生工作重管理轻育人,甚至大多数高校面临学生进入生活区后教育管理工作鞭长莫及的困境。”溯初学区负责人方建敏说,“辅导员进入学区后,日常的教育管理与学生生活指导就合二为一了。比如,学生遇到烦心事,可以去学区的朋辈辅导室和谈心室;学生若希望寻求生活上的帮助,可以去学生资助中心、党员之家;学生补办学生证、评奖评优等事务,都可以在学区一站式的服务中完成。”

按照温州大学学区制改革的设计,进入学区工作的辅导员,不仅可以享受人均每月600元的补贴,而且具有优先评先评优资格。绝大多数辅导员被分流到学区工作后,留在学院工作的辅导员成了“少数派”。“教学岗有教授,学生教育有学区辅导员了,留在学院的辅导员发展空间在哪儿?”改革启动前,对于仍留在机电工程学院当辅导员的徐坤英,一些同事私下里对他的前途表示担忧。

2012年9月秋季开学,学区制改革全面实施。徐坤英的工作职责较之过去更为明确、更为细致——主抓学生的学风、科技创新活动和就业这3项工作。

徐坤英广泛发动全学院学生参加学生汽车科技节活动,培养学生的科技创新意识。学区制改革至今,徐坤英收获了不少意外惊喜,仅2012年,机电工程学院学生申请的科技发明专利就达11项。

辅导员职能分类、岗位分流试验,从最初师生员工们将信将疑的围观,逐渐转向更深入的主动性探索。

“学生教育管理的学区制改革,就是打开捆着的‘草’喂‘牛’。长期以来,传统的“校—院系—班级”式的学生教育管理体系使得辅导员像一堆堆捆着的‘草’,被体制束缚在各个院系之内,结果是‘草枯牛瘦’。而学区制的实质,就是要打开长期被捆起来的‘草’,缓解学生的饥饿感。”温州大学校长蔡袁强说,“让70%的辅导员进驻学区,并不意味着学生的日常教育和服务全部甩给了学区,更不意味着留在院系的辅导员、专业教师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学区制改革的根本目的,就是让学区与学院根据其特点各司其职又通力协作,更好地将全员、全方位、全过程育人的理念落到实处。”

在一所几万名学生的高校,仅凭麻法全、孙秀丽等一批学区辅导员,不足以支撑学区制改革的顺利推行。实际上,在设计学区制改革之初,温州大学校方就为70%的辅导员进驻学区后的第二步改革预留了“接驳口”。

就在大批辅导员进驻学生公寓区的同时,温州大学为配合学区制改革,启动了寝室导师制。在走访3个学区时,记者看到,每间谈心室的墙上都挂着一块名为“寝室导师一览表”的巨幅告示牌,上面详细记载着各寝室号、寝室成员、寝室长、寝室导师姓名及手机号码等信息。按照规定,包括学校党委书记、校长在内的每一位教师都与一到两个学生寝室建立结对关系,寝室导师每学期进学生寝室不少于2次,每年与结对寝室的每个学生谈心不少于1次。学区每学年要对寝室导师进行工作考核,考核结果与教师的相关评价考核直接挂钩。

 

学生的“领地”让学生做主

随着辅导员的入驻和寝室导师制的实施,原来常见于教学区的校园文化活动,现在不仅回到了学生生活区,而且生活区里人情味儿也比过去浓了。

单看告示牌上冰冷的信息,外来者可能难以感受到寝室导师制推进的力度,但身处其中的每个学生心里都有一本明细账。

“在这里生活了近4年,在学区制改革前,生活区实际上只是同学们回来睡觉的地方,很少举办学生活动。即便举办业余活动,也往往是以院系、专业或班级为单位举办的。”大四学生姚刘芳说,“在教学区,老师和学生交流很少,除了上课,同学们平时难得见到老师一次。但实行学区制改革后,生活区里发生什么事情,不仅能随时随地找到辅导员,过去一个星期乃至半个月都难得一见的专业课老师、学校领导,都出现在同学们的寝室里,与大家面对面交流,倾听大家关于就业选择、学习生活和人际交往方面的烦恼。”

“随着辅导员的入驻和寝室导师制的实施,原来常见于教学区的校园文化活动,现在不仅回到了学生生活区,而且生活区里人情味儿也比过去浓了。”步青学区的大三男生刘响说。2012年中秋节,步青学区发动生活区内7个学院的学生举办了一次规模盛大的“中秋游园活动”,这也是入校两年多以来生活区最热闹、最喜庆的一天。

不过,学区制改革之初,当全校每一位教师、辅导员进入学区时,早已习惯了将生活区视作自己“领地”的学生们却表现冷淡。

“这么多辅导员、寝室导师闯入我们的生活,起初同学们都不习惯,老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不少同学有抵触情绪。”一位大三男生说,实行学区制之初,同学中间有不少各种各样的议论,甚至有人认为只是“走过场”。

学生们的这种情绪,进入学区工作的第一批辅导员都有所体察。麻法全记得,刚进入学生公寓区上班时,大多数学生与他擦肩而过,往往不会主动问好,要么低头绕开走,要么视若不见。进入学生寝室督查卫生,学生也往往沉默以对。

“教学区的教育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一定的强制性,但学生们更期待生活区内的教育、活动由他们自己做主。”发现这个特征后,麻法全将自己工作的重点放在帮学生排忧解难上:学生要维权,他陪着学生跑各个部门;学生举办活动,他给学生当参谋,帮学生“跑腿”。在给学生当陪护的过程中,麻法全和学生成了朋友。现在,只要临近每周的寝室卫生检查日,学生们不仅会把寝室布置得井井有条,而且还会把公寓区路边的那些过去无人问津或只有牛皮癣小广告的宣传橱窗,装点得文化味十足。甚至恋爱中的学生遇到情感挫折时,也会偷偷地请教学区辅导员。

“其实,90后的学生并非不想与老师沟通,只是过去以院系为主体的学生教育管理体制,以及教学区与生活区距离的拉远,疏远了彼此间的联系。”回想前后多次去学生寝室的情景,寝室导师张海音说,从第一次去学生寝室遭到冷遇,到请学生吃饭拉家常,再到这几天学生主动约她和她们一起外出踏青,“我感觉,只要真正走到学生中间,脱下教师高高在上的外衣,认真倾听她们的心声,与学生一起解决遇到的各种现实烦恼,他们是愿意与老师交心谈心的。”

自寝室导师制实施以来,在食堂就餐的学生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学校书记、校长、院长或专业课老师和三四个学生一起出现在身边的某张饭桌旁。

老师们在生活区的频繁出现并没有惊扰学生们的宁静。在公寓区这个学生们珍视的“领地”内,不论学区辅导员的日常管理,还是寝室导师这些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让学生做主”得到了特别的尊重。

目前,3个学区都构建了寝室长、层长、楼长三级学生自治管理体系,实行寝室长负责制、层长承包制、楼长责任制、辅导员走访制,并通过建立学生议事机制,公选楼长、层长和自治委员会成员,形成了三级学生自我管理体系。

2012年秋季开学,步青学区出台了寝室卫生评比办法。“办法”初稿公布的当天,一些学生对于评比办法的科学性提出了异议。于是,学生自发选出300名代表,对“方案”进行投票表决。最终,学区根据学生代表们提出的意见重新修订了“方案”。

 

学区制改革会不会顾此失彼

温大的“试验”,为高校学生教育管理模式改革提供了宝贵经验,但其他学校能否“克隆”温大的模式,还需因校而异。

学区制改革的初衷是要解决好教书与育人脱节、师生关系疏远的“两张皮”问题,但学区制改革后,学区和院系成了学校党委领导下的两个平行、职责不同的行政实体,院系和学区之间是否会形成新的“两张皮”?育人关口前移到学区,是否会导致顾此失彼?

对于这种担忧,温州大学校方并不回避,也早有相应的制度设计。他们建立了学区党工委协调会议制度和学区学生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各院系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兼任相应学区党总支委员,并参加每周定期召开的协调会或联席会,以缩小院系和学区之间的工作盲区。此外,他们还特别建立了每位学区辅导员对口联系一个院系的“片儿警”制度,负责衔接学院、学区之间的具体工作。

事实上,在启动学区制改革前,温州大学就对目前国内高校学生生活区教育管理改革的3种模式——延伸制、社区制和书院制,进行过长达两年的跟踪调研。温州大学党委副书记牟德刚认为,作为地方高校的温州大学,没有重点大学的优质生源,学生自我教育的意识和自我管理的能力相对较弱,延伸制、社区制和书院制3种模式虽各有所长,但均不适合温大,只有通过变革传统的院系学生教育管理体制,由传统的“校—院系—班”的管理层级向“学校—学区(学院)—学生”全方位、递进式的学生教育管理体系转变,调整学生教育管理的“变量”,才能盘活学校教育的“存量”。

实行学区制后,学校管理层级向扁平化方向发展,教育管理的重心下移,直接指向学生宿舍这一教育管理末梢。同时,改革也带动了学生教育管理工作机制的相应变革。传统的学生教育管理实行以“条”为主,“条块”结合的管理体制,行政命令的传达、工作任务的分配依托学院以纵向形式进行,而实行学区制改革后,学院与学区之间、学区与后勤部门之间、学区与职能部门之间工作的横向联系增多,不同工作内容的交叉融合增多,工作信息的双向反馈增多,实现了管理的网格化。

温大的“试验”,为高校学生教育管理模式改革提供了宝贵经验,但其他学校能否“克隆”温大的模式,还需因校而异。比如,在院系之外设立学区这样一个全新的行政实体,将涉及人员、机构、办公场所的相应调整,能否在师生员工中形成改革共识?如何尽量减少改革可能造成的震荡?如何在不增加职位与岗位的情况下充分利用好现有人力资源?是否具备相关硬件条件和财力投入保障?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温州大学学区制改革尚处于起步探索阶段,但是一些向好的苗头已经显现:学生的文明礼仪素养高了,宿舍环境卫生状况好了,辅导员更敬业了,专业化水平有所提高……但是,温州大学的学区制改革也面临着诸多挑战。比如,如何使院系与学区学生工作更高效地实现无缝衔接?如何处理好学区事务性工作与院系学术性工作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好学区与参与学生生活区育人工作实践的专业教师、寝室导师、班主任之间的关系,等等。关于学区制“试验”中存在的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最终有解还是无解,还有待温大“试验”给出答案。

更新:2013-04-21 04:4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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