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肉汤
“妈,起这么早干啥那?”
“闺女啊,跟妈去河滩拾棉花吧!”
“远吗?”
“不远。离咱家大概有五六十里地吧。”
“我不去。”
“不行啊!马上要过中秋节,你新嫂子要回咱家,咱得给新媳妇准备一块布料。你爸这些日子生病了,咱家现在没有一分钱啊,孩子,拾几斤棉花卖卖,兴许还能度过难关呢!”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搂着妈妈说:“妈,您别哭,我去。走,咱现在就走。”妈妈摸摸我的头笑了。我分明看到那笑容里全是泪水!
十岁的我跟着妈妈和村子里的人上路了。,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踏着小路的脚步声和远处的狗叫声。
不知走了多久,我累得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妈说:“妈,我饿了。”“孩子,吃个红薯吧。”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蒸下的红薯递给了我。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妈,你咋不吃啊?”“妈不饿。”我吃饱了,高兴地跑了起来。
大约走了五、六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河滩。望着一望无际的河滩,我惊奇地问:“妈,怎么没有棉花啊?”“傻孩子,大批棉花已经摘了,我们拾棉桃和棉荚里的棉花啊!”原来是这样啊。
妈把包袱系在腰上开始了工作。我学着妈的样子目不转睛地寻着棉桃,棉荚里的棉花太难抠了,把我的食指和拇指弄得发疼。干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干了。看看妈,双手特别快活,不多大一会儿,就揪了一包袱棉桃。妈说:“孩子,你坐在树下剥棉桃吧。”
太好了!我欢快地坐在树下剥起棉桃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看看地头放的几个红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妈,吃红薯。”“妈不饿,你自己吃。”我一口气把那几个红薯吃了个精光。
要回家了。妈说:“孩子,咱们得去集市卖棉花。”能赶集?我好高兴,平时很少上集的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来到集市,热闹极了!突然,我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气味。“妈,这啥味?”“孩子,羊肉味。”“怎么这么香啊!”“好孩子,一会儿咱把棉花买了,买布料剩下的钱给你卖羊肉汤喝。”听吗这么一说,我高兴地蹦了起来。
棉花终于卖了六元钱。妈妈用五元钱给嫂子扯了一身布料。还剩一元钱。妈妈紧紧地攥着一元钱看了又看,我死死地盯着妈妈手上的一元钱,然后看着羊肉馆进出的人群。妈妈说:“孩子,去,喝羊肉汤去。”“妈,咱俩一起去。”“孩子,妈不饿。快去,天儿不早了,咱还得赶路呢!”
我以为妈不饿,就拿着一元钱去羊肉馆了。当一碗羊肉汤端到我面前,那诱人的香味馋得我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太好喝了!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过羊肉汤呢。简直太香了!我抹抹嘴,出来结账,一碗羊肉汤三毛钱,还找回七毛钱呢。
我高兴地拿着七毛钱向妈奔去。“妈,一碗羊肉汤三毛钱,您喝一碗吧。”“孩子,妈不饿。”妈的声怎么这么小啊。我走近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我终生难忘:妈的衣服全是尘土,头发蓬乱,嘴唇干得起了皮,脸上像蒙上了一层灰,这还是我那被全村人公认的秀气的妈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流下来。“妈!”我扑倒在妈怀里。我突然醒悟过来:妈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她不是不饿,她是舍不得吃啊!
岁月如梭,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会再为一尺布而起早贪黑的捡棉花了,也不在为一碗羊肉汤,一块红薯而垂涎三尺了。信步走在街头高楼林立中满大街的酒店饭馆有吃不尽的美味佳肴。集贸市场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中国也在改革开放中一天天的变得繁荣富庶。
在那个艰苦年代里培养了我吃苦耐劳的精神,随着恢复高考,我也考上了理想的学校,找到了心仪的工作。26年过去了,妈妈现在住进了高楼大厦。她明显的老了,可眼神中却没有了以前衣食不饱年代的愁云惨雾。比以前更有精神了。每天跟着一帮子街坊四邻的老年人健身活动,忙的不亦乐乎。如今,妈妈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可那碗羊肉汤却在我的记忆力永远难以抹去。因为,它见证着祖国日新月异的变迁,见证着我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见证着国民经济的发展!
更新:2009-07-25 08: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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