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一袭白衣
拇指重重按下的那一刻,一抹鲜艳的红色镌刻着错落环绕的指纹,仿佛在我心中坠入一枚石子,漾开一圈一圈难以散去的涟漪。志愿书:“请求加入××医院抗击新型冠状病毒医疗队伍……”“申请人:×××”下一个战场,是武汉。
我脱下一袭白衣,换上专用防护服,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医疗队伍前往目的地。队伍里没有话语,只有医护人员们稍显沉重的呼吸声,伴着防护靴踏在地面上铿锵有力,交织出一曲鼓舞人心的战歌。2003年的非典,每一个抗击病毒的医护人员都是英雄,在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纵然未见鲜血浸染的道路,但正是那些英勇无畏的白衣战士,用自己的付出与心血为无数患者开辟了通往生命与健康的道路。2020年的新冠状病毒,铺在我脚下的是一条注定艰险的路,但我必将负重前行。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袭白衣,定将不辱使命。
随着车辆缓缓驶入病毒的中心区武汉,一股压抑顿时涌上心头。原本临近春节在道路两旁挂上的大红灯笼,短短几个时日便蒙上了尘埃,正如心底挥散不去的阴翳,散发着如临大敌的彷徨与不安。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车水马龙的大街,没有临近年关的热闹与喜悦,没有年的味道……
来到了当地的医院,这里便是我们的主战场。声嘶力竭哭喊的患者不断向前推挤,双目放空茫然的人双手揣在怀里,一言不发地任由推搡;扶着亲友顾盼的人泪眼婆娑,低声抱怨着这队咋还不往前挪;队伍里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孩子紧紧攥着身旁爸爸妈妈的手,嫩嫩的小脸被口罩遮了大半,只剩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眸漏在外面,写满了费解与不安。
我随着队伍快步走进医院大厅,不忍再回头去看那一张张充满无助的面颊,一双双溢满了期待和惶恐的眼睛,亦不忍再侧耳去听那一声声悲切而无助的呜咽与低语。
随后的日子里,观察隔离病人,安抚疑似患者,研讨药物治疗,统计物资存货……我们仿若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分昼夜,不知疲惫,时时刻刻地奋战在抗击病毒的最前线,成为一道道挡在患者和死亡之间的生命之墙。死神冷眼旁观,作为医者,只有愈发坚定而无畏 。
“过年好啊,医生!”今天检查完最后一间病房,处在隔离观察区的老人家开心地冲我打起了招呼。
“啊,过年好伯伯!祝您早日康复!”我忙微笑着回答。尽管我的笑容隔着病房的玻璃,藏在层层叠叠的口罩后,但我相信他能看到。“你啊,还真是忙昏头了,过年了都不知道,唉……”我冲自己嘟囔。
“今儿是我进隔离病房的第六天,刚好是除夕,我可都记得好好的呢。等我观察出院了,就回去和儿子儿媳补上咱的年夜饭,也不知今年这包饺子的手艺退化了没,我那小孙子嘴巴可挑嘞……”老人家望着病房的窗外,语气里充满了期许和憧憬。
窗外,夜空中的星星欢快地眨着眼睛,就像一盏盏明亮的小灯笼,映照着武汉的年。我轻轻推门离去,来到医院外的空地上,抬头看漫天星辰。
“过年好啊,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很好,别担心,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防护面罩里有些湿润,不知是浸润了劳累的汗水,还是思家的眼泪。
2020年春节,有多少家庭的年夜饭桌上留了空席。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把,愿家庭团聚,万事顺意。身为医者,生为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