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小学生过重的课业负担必须采用系统化的思维才能解决。学校情境中的“减负”意味着“减负提质”，意味着学校要更好地发挥专业影响力，对家长、学生和教师的观念与行为进行有效的引导，不断地更新观念，改善行为。提高课堂教学效率是减负的最主要途径，当前学校应该采取研究取向的教师校本专业发展方式，进行旨在激发活力的针对性课堂教学改革，主要体现在：提高课堂参与度、激发学习兴趣以及培养学科学习能力。

关键词: 减负；课堂教学改革；教师专业发展；校本教研

“减负”的话题在我国由来已久。在当前人们认可的优质教育资源不足和选择制度没有根本改变的背景下，来自利益相关者功利性追求的压力不可能减轻；社会对学校、对学生学业是否成功的普遍性评价标准已经是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具有相当的稳定性。从总体上而言，家长和社会不可能成为“减负”的主动、核心力量。由于环境的限制以及教学水平和教育理念的差异，教师们也不大可能主动地、协调地采取明智的集体行动，共同减轻学生负担。在为学生减轻过重学业负担的复杂链条上，最有希望采取行动的是以提升教师专业为素养为核心的学校改革。

一、学校在减负中的责任

中小学生学业负担过重已经是一个积重难返的社会性大问题，单靠一些零打碎敲的小动作已经很难收到标本兼治的效果。要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必须有更大的视野和更务实的思路。必须承认，减负问题存在的深层原因十分复杂，在“政府、学校、家庭和社会”这四个层面都有其助推因素，因此，要想真正解决减负问题，就必须且只能采用系统化的思维，从这四个层面分别入手，将每一个层面都置于其它层面的促动或者制约下，综合考虑，才能找到出路。在当前行政化办学的体制没有根本改变的前提下，政府的主导作用是毋庸质疑的，比如必要的行政干预、招生制度等关键性问题的改革、对学校和校长考评方法的改革等。政府的切实改革为减负创造适合的氛围，对关键部门施加适当的压力，等等。家庭和社会发挥的是辅助作用。在减负的四个层面中，学校发挥的是主体作用，是落实政府的减负政策和引导家庭、社会正确教育观念的执行组织。

从过去几年我国部分省市或者学校已经采取的减负实践来看，成功的减负无不是以学校为单位进行整体改革改革的结果。就是说，没有任何一所学校单独采取某一项措施（比如控制作业量）就能起到减负的作用。减负一定是采用复杂思维，对学校的关键领域进行系统变革的结果。因此，减负与其说是应试压力的结果，不如说是学校需要内涵提升的充分证据。

在学校的日常教育生活中，学生们看得见的负担几乎都与教师的教学行为有关，如课堂缺乏生命活力，学生参与度低，作业繁重等。但是在表层行为的背后，却是一所学校关键领域的低效。学校层面的减负，应该首先认真研究这些关键领域的校本状况，然后采取有效的措施。我们认为，应该重点思考教师专业发展、课堂教学改革、教研活动和教师评价四个领域。

在教师专业发展方面，突出的问题是学校对教师理智发展的忽视。校本培训中注重技能操作，漠视对教育本质、儿童成长等根本性问题的研究和体悟，必然导致应试教育，不可能对学生主体性、灵性、创造、个性等产生敬畏和尊重之情，因为这些是减负问题得以解决的观念之源。

在课堂教学改革、教研活动方面，突出的问题是学校没有针对性的发展规划，教学改革和教研活动之间没有内在的一致性，导致改革成为没有研究作支撑的操作性游戏，教研成为例行公事般的会议，二者缺乏相辅相成的内在相关。很多教师就在学校的改革呼吁、常规的教研和传统的教学之中耗尽了时间和精力，无法提升自己具备高水平教学所需的教学智慧，从而很难做到提升教学质量前提下的减负。

在教师评价方面，如果对教师教学成绩的评价没有足够的宽容区间，如果不考虑学生考试成绩的代价，如果对教师的专业提升没有引导，那么这所学校的制度就不可能营造出支持减负的氛围。

二、学校采取“减负”行动的内涵

在学校情境中，“减负”并非只是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而是意味着减负的目的是“减负不减质”，甚至“减负提质”；也意味着减负的途径是学校和教师要通过研究与遵循教育和教学规律、学生的学习和成长规律而提升教学效率，帮助学生学会主动学习；还意味着学校要更好地发挥专业影响力，对家长、学生和教师的观念与行为进行有效的引导，不断地更新观念，改善行为。

（一）减负提质

人们对各种减负政策最为担心的是如果减少作业量和学习时间，考试成绩会不会无法保证？人们通常的反应是：考试制度不改革，谁敢减负呢？这种把负担过重的问题归因为考试压力的思维方式，使人们不再去深入思考造成学生负担过重的原因，必然导致减负要求与学生学习相关群体的实际行为之间相互背离的结果。

为什么会产生过重的学业负担？除了各类选拔性考试的考试内容和方式所起的引导性作用之外，课堂上的原因主要有：一是课堂效率不高，突出表现在学生以往学习水平和学习态度存在差异，部分学生提前学习新授课知识而深化了班级学生在特定学习内容上的差异，师传生授的传统教学方式导致学生课堂参与率低，教师惯用的教学方法学习保持率低，学生下课后很容易忘记。二是校内缺乏良性竞争的规则，部分教师拼时间和体力，导致教师班级组和备课组两个直接作用于学生的集体合作效益差，各自为政助长了向学生施加压力的可能性。从这些原因看来，过重的学习负担是有可能通过干预指向学生过重的学习负担的各种行为来减轻的。当然，通过对这些原因的分析，我们也能看出，单靠行政命令干涉作业量等表面的负担，是不可能在减负的同时提高质量的。

（二）发挥专业影响力

学校应该更好地发挥专业影响力，引导家长、教师和学生形成正确的学习观念，改善学习方法，在以学校为核心的社区范围内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

第一，解放家长——为家庭减负给予帮助

长期以来，由于得不到必要的指导和帮助，缺乏科学的家庭教育理念和有效的家庭教育手段，家长们往往身不由己，只能或被动或主动地参与到增加学生负担的盲目竞争当中。减负问题给家庭造成的负担是双重性的，既包括长期的精神压力，也包括高昂的经济费用，有非常多的家庭因此而不堪重负，处境艰难。因此，减负问题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如何帮助家庭减负，并从家庭方面努力降低学校减负所面临的阻力。

在现实当中，有些教育界的人习惯于将家庭教育方面存在的问题归咎于家庭自身的原因，这是非常片面的。作为专业性的教育机构，学校必须把引导家长作为自己的重要职责之一，例如，帮助家长形成对孩子的正确期望、学习亲子互动方法、观察与诊断孩子学习和成长的方法，构建家校良好的沟通渠道，等等。而要真正获得家长对学校的信赖，一方面必须做好科学的教育思想和方法的普及工作，另一方面要保证在减负的前提下教学质量不能有明显下降，否则，减负就很难获得家长的支持。例如，新疆建设兵团第二师华山中学近年来致力于打造新型的家校互动平台，以学校社会责任的输出为导向，以平等的对话和沟通为前提，以家长综合素质的调研为基础，以家庭教育思想和方法的推介为手段，明确提出学校与家庭是教育共同体的理念，分层次、多向量开展活动，强化家校沟通，提升家长素质，整合家长资源，比较好地解决了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相互配合的问题，努力帮助家庭实现减负的同时，也收获了家长对学校减负政策的支持与配合。

第二，解放教师——为教师减负开拓必要空间

如果我们要做某事却担心后果，这件事就会成为负担。我们比较多地认识到了学生课业负担的严重性，却对教师的额外负担重视不够。表面上看，教师似乎只是课业负担的施加者，但往深层分析，教师同样是课业负担的承受者，教师在为学生增加负担的同时，也给自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要有效减负，就不仅要考虑学生减负，同样要考虑教师减负。教师们的额外负担使得他们经常充当替罪羊的角色，很多教师无能为力的事情被强加到他们头上，凸显了教师的弱势地位。例如，由教育发展不均衡所导致的择校现象、由社会和家长的功利性追求所导致的对学生成绩的不合理期待、由家庭教育失当导致的部分学生问题、由教育主管部门不合理的辖区内学校考评政策导致的不科学的校内考评，等等。

没有教师不希望自己幸福地生活和工作，他们从内心深处是非常渴望减负的，但却不敢做，处境很尴尬。因此，学校领导层就一定要为教师实施减负创造创造一个安全、积极的工作环境，在面对社会和家长的压力时，为他们构筑一方背风的港湾。给教师减负，除了构建有效的校本研修机制，在提升教师的专业水平的同时提升课堂教学效率之外，还要建设包容性的教师绩效考核机制，既能容许教师之间的个性化差异，避免主要用学生考试成绩评价教师的绩效考评方式，又能引导教师通过研究与学习提升专业能力。

例如，深圳南山区华侨城小学花了几年时间探索包容性的教师岗位绩效评价系统，把对教师的定量评价与定性评价、教师的现状和学校对他们未来的期望结合起来，既对教师有高期望，同时又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度。例如，对学生在教学质量抽查中的成绩，他们只规定在年级平均分上下6分之内的都算考核合格。他们认为，教师的胜任力要通过参加听课、评课、教研、撰写反思日志等活动来提升。他们只所以把评价体系定位在“包容性”，是因为他们认为学校领导不应该以“控制”思维来处理与教师的关系，对于教师的管理应该以宽容、理解和鼓励为主……只要把教师的劲鼓起来，教师就会变成优秀的自我管理者，将大大提高教育教学的质效。[[1]]

第三，解放学生——为学生减负提供必需条件

减负指向学生的健康成长，它暗含的意义是通过减轻施加在学生身上过重的学习负担而释放那些本该由学生自由支配的时间。自由时间是学生主动发展的前提。当然，有了自由支配的时间，如果学生们没有主动积极成长的愿望和能力，那么这些自由的时间也许会学生们浪费甚至走向负面成长的机会。有了自由时间的下一个步骤是向学生开放学校所有有利于学生主动探索的空间，尤其是实验室、图书馆和运动场。

解放学生的时间以及开放学校的空间之后，学校和老师要通过多元评价让所有的学生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优点，能够感受到来自老师和同学的欣赏，能够逐渐发现自己的兴趣和渴望，能够把“做最好的自己”当做自己的追求。学生这样的成长状态无法依靠诸如学业负担等外在的奖励和惩罚措施，而只能通过培育学生养成内在的自我评价标准来达成。每个人的成长首先一定是内在自我的成长，只有倾听、多元互动等促进学生内在自我与外在世界进行交流的措施能够积极地影响自我的成长。

解放学生，就是帮助他们发展一个强大的内在自我，帮助他们养成主动、探索、专注等关键能力。如果能做到这样，过重的不必要的学习负担也就不会存在了。

三、学校减负的行动策略

认真思考减负的内涵，我们不难发现，学校改革要真正“减负提质”，就必须进行整体性改革，不能用零打碎敲的办法进行单向度的改革。就是说，针对“减负提质”，学校要在理性分析的基础上，从影响教学质量的关键要素入手，采取既整体，又有单向度推进的行动策略。

（一）采取研究取向的教师校本专业发展方式

最近几年来，中小学一般都把读书活动、外出培训、学访或参加会议、校内专项年度活动（如打造教学模式）等作为教师校本专业发展的主要策略。这些策略是否能够真正发挥作用？其关键在于这些活动是否是以激发教师主动研究意识的方式组织的。“方式”最为重要。在一所“方式”适当的学校，学校层面的读书活动与教师作为知识分子的个人读书实践有着本质的区别。学校推荐的书单或组织的读书交流活动书目，一定针对学校正在努力突破的教育、教学问题，是引导老师们为解决现实困境寻求理论的帮助，因此学校推荐的书目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经过论证。学校提供了图书之后，要适当组织学习交流活动，如网络平台的交流、备课组或者年级组成员的交流等等。例如，某校年度主要教学研究任务是打造各学科的教学模式，他们首先购买关于教学模式和教与学关系的著作送给老师们，然后布置读书交流的时间、参与范围以及主题，学校微信群里群里每天推送书摘，博客群里老师们发表读书心得，特别是老师们说课的时候，要从理论和学生个性化学习需求两个维度阐明自己的教学设计意图。

外出培训和学访应该与学校专项年度活动紧密结合，带着问题和困惑与外界对话。例如，某校语文学科较弱，学校把语文课堂教学质量的提升作为年度工作重点。有一次，他们赴省外参加一个语文特级教师论坛，论坛上有两节著名语文特级教师执教的公开课。在参会前的两周，学校把参会教师分为两组，分别备出这两节公开课并说课。由于事先进行了充分准备，因此论坛上该校的语文老师和执教的特级教师就语文教学理念、情境创设方法、文本解读方式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这种有特定准备、带着个人教学理念和教学设计去参与专业对话的学习方式，使教师成为了主动的行动学习者和研究者。

（二）进行激发活力的针对性课堂教学改革

课堂教学中的“减负提质”主要表现在课堂充满活力，学生参与度高，对学习充满兴趣，能够逐步提高学科学习能力。从三维目标的角度来看，一节质量高的课表现在三维目标实现度好。具体表现在，教师需要问自己如下问题：这节课上，要学习哪些知识？形成哪些能力？用怎样的教学过程、使用哪些方法学习这些知识、形成这些能力才能使学生的学习保持率高？学生们是带着怎样的情感和态度学习的？本节课的学习方式是否有利于帮助学生形成积极的情感和态度？是否有助于培养学生高尚的价值观？是教学过程与方法决定了一节课的质量。学校的课堂教学改革，应该以激发课堂活力为核心就教与学的过程与方法设计针对性的策略。

第一，就课堂参与度来说，学校应该以学科组或者备课组为单位，重点研讨教学内容如何设计才能帮助学生降低学习难度，提高学习兴趣，形成学习能力；与教学内容相称的教学组织与反馈方式如何设计才能使所有学生保持适度的紧张，全身心投入学习之中。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教学组织方式方面的研究是提高学生课堂参与度的主要关注点。

第二，激发兴趣。关于“激发兴趣”，很多教师在教学中有偏差，以为兴趣是可以靠使用某个教具、创造某个情境、设计几分钟手工、添加一段有趣的内容等来激发。然而，据教育心理学家的研究，情感对学习不是必要条件，“愿意记住”对提高记忆效果没有用处，让记忆材料切合学生的兴趣也没有用。[[2]]激发与保持学习兴趣最重要的是使学习内容环环相扣，确保学生能够在理解的基础上记忆或者操作。即使学生一开始对某科学习内容兴趣不高，只要教师能够在学生的最近发展区设计问题，让问题难度事宜，螺旋式设计该科的知识与技能，按照记忆规律设计练习的方式和间隔时间，学生们就会对该学科产生兴趣，

学习兴趣还与课堂互动方式紧密相关。没有活力的课堂往往采用师传生受的教学方式。在学习过程中，没有即时有效的反馈，没有交流与碰撞。教师的讲往往是“独白式”的，学生往往或者“倾听”或者“漠视”，这样的课堂不可能有效的完成三维目标。在相当一些学校的课堂教学改革中，都从加强多元互动和情境创设入手激发学生学习兴趣，提高课堂效率。但是应用多元互动和情境创设的方法应该注意必须确保学生在学习活动中把注意力指向学习内容，否则，就是为了兴趣而兴趣，就无法完成教学目标。

第三，培养学科学习能力。如果学生没有循序渐进地提升自己的学习能力，不能主动应用符合学科特点的学习方法，那么就无法提升学科能力。每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独特的逻辑和一套适用的学习方法，只有学习方法符合学科规律，学生才能形成可持续的学习能力，收获高素质的学习品质，从而节约大量课余时间用于重复性记忆、揣摩考试规律等，学习负担才能减轻。

教师们仅仅认识到培养学生的学科学习能力的重要性并不足够，他们还要落实到每天的课堂教学中。一个可资借鉴的方式是以学科组为单位，认真研讨某个学段学生们到底需要形成哪些学科学习能力，这些能力的先后顺序如何，每一项能力大概花多长时间才能培养成功，如何测量能力培养成功。然后把这些能力以周或者月为单位分布到各学段。教研和形成性测试中要把学习能力的养成放在和教学知识同等重要的地位。只有这样重视学习能力培养，才能引起教师足够的重视并落实到每天的教学中。学生掌握好必要的学科学习能力，是减轻学习负担的重要前提。

“减负”的前提是提高课堂教学质量，而提高课堂教学质量的前提是教师主动的研究教学。学校的责任是培育教师主动进行研究的土壤和氛围，通过改革校本教研方式，引导教师们通过针对性的课堂教学改革来焕发课堂活力。

[1] 本文系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特色学校建设的规划与实施研究”（项目编号：TJJX11-01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2] 陈雨亭，女，教育学博士，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学校领导与管理、课程与教学（天津 300191）。邱成国，男，教育学硕士，特级教师，新疆建设兵团第二师华山中学校长，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主要研究方向：学校文化、学校管理（库尔勒 841000）。

参考文献：

[1] 黄绪信.包容性评价——深圳市华侨城小学教师岗位绩效评价改革的探索.北京：北京教育出版社.2012.35.

[2] [美]丹尼尔·T.·威林厄姆著，赵萌译.为什么学生不喜欢上学？南京：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教育出版社，2010. 5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