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Z(溜光锤)
王福寅,笔名镜子,供职于灵宝市社会养老保险中心。喜好读书写作,作品散见于灵宝市新闻媒体、新媒体平台。长于人物描写和地方风土人情记叙,功底深厚,风格朴实,笔法细腻。
邻村阿Z,与我年龄相仿,少时家境尚可,在那个年代我辈中算家庭条件好的,最起码穿戴体面,有吃有喝,不像我穿的是哥哥们的衣服,吃的是能砸死狗的番麦(玉米)面杠子馍,阿Z着实令我等羡慕、嫉妒。
初中毕业后,我们这一茬考上高中的很少,大部分都留在村里。阿Z也没再上学。少时家境的“优越”,使其高不成,低不就。还养成了一个毛病:好扎个势,大话说得那叫一个飚,我们都称他“装花鬼”。
阿Z一年到头,从不下地,不喜农桑,不事稼穑。春种秋收,三夏三秋,就苦了他媳妇慧。慧说不过他,管不住他,以后也懒得说他管他,有点功夫还要伺候地里的庄稼。他则野马长缰绳,要么月二四十不着家,要么十天半月在村里晃荡。但总是穿戴整齐,或西装革履,或休闲时尚,皮鞋擦得铮亮,头发梳得溜光,俨然一副大老板架势。
早上见到阿Z,邻居问,吃的啥?哎呀,没啥吃,炒点儿肉片儿。要么说,吃的油条。反正嘴总是油亮油亮的,其实是早上出门,用油布子抹的嘴。
一次,说好时间去看一位同学,都到点儿了就是不见他人,就站在他门口吆喝,只听他说,媳妇,对了,都炒四个菜了,够了,够了,吃不了了,没听见都叫我哩?我在门口听得清清的,心想这家伙还真家伙,大吃二喝哩。就进了院子,看见他正端碗稀饭,拿一块烤馍,就着一盘儿咸韭菜。我哈哈大笑,他就说,就走,就走。撂下碗,拉起我,说,赶紧走,赶紧走。
到肉摊上买肉,说割二两,买肉的说,二两咋割?他就说,我吃肉就是吃那个鲜气儿哩,我要不是吃那个鲜气儿,我就杀一个猪吊那儿慢慢吃去了,还到你这儿买?把卖肉的气得直翻白眼。
一天,一亲戚来他家,茶已喝得成了白开水,眼见已到饭点儿,就是不见做饭,这位亲戚只好起身离去。他就送这位亲戚走,还走着说着,哎呀,今天主要是没有油。要是有油,拾一把柴火,借一碗面,咱就可以吃油条了。亲戚愕然,苦笑而去。
阿Z在外面干什么,无人知晓。也未见其犯什么事,惹什么祸。天长日久,邻居盖新房的盖新房,进城的进城,他还是住在老院子。那三间厦子(单坡土木瓦房)还是他爹手里盖的,年头比他年龄小不了多少。有人问起,你在外面干什么?搞黄金?搞房地产?阿Z就来劲了:哎呀,搞啥黄金,就是有几个坑口,品位嘛,也就二三百克。也没搞啥房地产,就是有几片儿地,也就百把十亩。邻居说,那你挣了不少钱吧,能借点儿?哎呀,不好意思。也没挣多少钱,有几百万吧。不过存在银行里,存期吧有点长。多长?一百年,一下取不出来呀!邻居窃笑:你搞着搞那,挣了多钱多钱,日子能过成这样?
一晃,好些年过去了。阿Z还是那样烂里不烂外,依然那副行头,那副架势。他若再在村口,村民也不再问他,进出皆匆匆状,绕而远之。实在避不过,听其老调重弹,皆笑而遣之。
(2016年元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