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围炉时光
每到了寒冷的冬天,昔日那围着红泥小炉的温暖时光,如一缕炊烟,升腾着,萦绕着,一直激荡我的眷恋和思念。
在上小学时,我所就读的学校,是一所距家二三里路的山村小学。每到了冬季,山峦上白雪皑皑,河面封冻,需等到来年开春才能融化。如此冰天雪地的,家家户户特地为孩子们做一个红泥小炉取暖。每天清晨,天色尚未大亮,我和村里十多个孩子,每人提着一个红泥小炉,在漆黑的夜色下,行走在山间小路上,红彤彤的炉火,犹如一条小火龙在游动。在教室里,我们将红泥小炉放在课桌下,双腿总是暖烘烘的。也有时,我们在炉内放几个烤红薯,或者金黄的玉米面馍,就在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中,香气四溢,直在教室里弥漫。等到下课后,我们便迫不及待解个馋。放学后,我们背着书包,提着小火炉回家。有时贪玩,在距村不远的河岸边玩滑冰。小伙伴们有的提着小火炉在玩双脚滑,有的玩单脚滑,也有的索性放下书包和火炉,在坚硬的冰上,放一块小石板,一人坐在小石板上,另外一人在其背后用手猛地一推,“嗖”地一下,便前进十几米远,我和几个小伙伴围着小火炉在一旁观望,面对精彩的场面,我们高兴地手舞足蹈。如此,度过了我们温暖的少年时光。
后来,我到镇里上中学,由于离家远,每月只能回一趟家。就在我刚上初一的那天下午,不知怎么的那一刻就非常想回家,于是我趁下午放学时,便向老师请了假。由于归心似箭,独自一人,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冒雪奔走了六十多里山路,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里。当母亲听到外面狗的叫声,推开院门,发现全身落满雪花的我,心疼的紧紧拥抱着我。她忙用双手拍打我身上的雪花,把我拉进屋里。屋内,父亲和姐妹们正一块坐在热炕上,围着红泥小火炉,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小木桌上,摆放着红枣、核桃,花生,柿饼许多馋人的好东西。我高兴地脱鞋上炕,也围炉而坐。这时,母亲拿来两个红苹果,用刀切成许多小块,特地把其中最大的一块偷偷递给我。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香甜的红苹果,真正体会到家的温馨。我们姊妹几个正说笑着,只见父亲拿来一只砂锅放在炉上,接着,在锅里有五花肉、粉条、土豆,以及花椒、辣椒、大茴、蒜瓣等之类的佐料,进行炖煮。炉火正旺,砂锅里“咕嘟咕嘟”直响,香气扑鼻。开始品尝时,父亲又在上面撒上一些葱绿的葱花、香菜,把我们看的直流口水。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幸福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谈恋爱了,我与来自南国的那个她,在我简陋的居室里,品味白居易的《问刘十九》,我俩也像诗人一样,围炉相聚,倾心长谈,时而共饮一瓶红葡萄酒,谈李清照诗中的梅花,吟唱费玉清的《一剪梅》。有时索性将红泥小炉搬到台阶上,陪她看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欣赏枝头梅花傲然绽放。通红的炉火,将她那漂亮迷人的脸蛋映照得美艳动人,恰如盛开的山桃花,此情此景,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步入中年,围炉取暖的难忘时光,行将远去,替代的是空调和暖气。此刻,我多么渴望陶醉在这样的境界中:屋外,雪花飘飘;屋内,温暖如春。围炉而坐,炉是红泥小炉,双耳三足;碳是橡木燃烧的炭火,通红通红,寂寥的冬日,相邀几位老友,惬意地品茗,展卷阅读,或者在炉上温一壶自酿的陈年老酒,小酌几杯,话三国,侃西游,淘洗前尘旧事,反刍前段记忆,交流天下锦绣文章,让炉火漾着岁月的余香,宁静地延展着我们人生最温暖、最浪漫的故事,直至生命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