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当年一道题错得多么离谱
整理书籍的时候,一张泛黄了的手抄纸从褪色的笔记本上滑出,捡起来后看到了在流光背后晕开的字迹,此时,窗外的斜阳跑到纸上作祟,和着些许凉风,时间的味道开始传开着,萦绕着。那是辛弃疾的《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念完后,不由地静静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看着闲置的东西又开始惹上一层灰尘,承载着故事章节的纸张幽幽泛黄,就会有不安分的思绪乱窜,岁月总是那么静悄悄地,蹑手蹑脚地,偷偷地从身边飞快地掠过,想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有时候恍惚间还在昨天的场景里游荡,自己的实体已经开始在今天这个概念里行走,回过神来,却发现明天将至。心不免会慌了起来。偶尔会因为晨里照镜子时看到一根嚣张的白发而臆想连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时间有刻意地对我给予定格,微微的白光映照,好像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那时。
白衣少年。那会刚满十七,多么美好的岁月,自己总喜欢穿着白色的t恤或衬衫,干干净净的,宛若一阵清风,总能清新潇洒地游走在小小的校道间。也总觉得叛逆的书生少不了风流倜傥,好比窗外的小草总会有那么一刻是鄙视着西下的太阳一般,只是偶尔会忘了自己的身份而已。那段青葱羞涩的日子里,按捺不住的叛逆苗头总往外探,喜欢教室却不喜欢上课,喜欢写东西却不喜欢写作业,喜欢着女孩却不喜欢说喜欢,喜欢着为师者智慧时育故作不屑与之唱反调,平日里总爱拿着纳兰容若的词本翻来翻去,看到眼熟的易记的就拿起签字笔很是快意的抄下,等到哪天初春哀伤,三月花开,夕阳西下,廊上寂寥时便随口念出“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自以为自己便是容若附体,次次用情太深,幽幽暗放,戚戚凋零,一生恰如三月花。其实自己那会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也正因如此,总是以为高三的课堂与我无缘,抑或是缘已至此,当老师们都在苦口婆心地为他们复习的时候,自己却得意地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心情上,任由思绪放肆。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无动于衷得急切要求高考最好是明天开始,那样,我的生活从此便可无关校内风月了。后来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流逝,在那个还没起风的六月,他们就急匆匆地收拾着离开的行囊了,那些被遗弃的纸张漫天飞着,那些离别的话语,那些离别的告白,瞬间让我的阴天提前来了,飞快地跑上五楼,熟悉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那张倒在满地的纸屑上的凳子扶起,就坐下了,周围空荡荡的,一样的安静,只是没有了老师,我想举手告知老师,老师,你还没有叫我回答问题呢?只是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怯怯地不敢举手,心里却害怕着。原来,时间走的时候可以残忍到没有半句招呼,自己只能回首看看,酸酸落泪。镜子前的自己面对已去,也只能希望“人生若只如初见”了。
偶尔打开相册,看看父母的照片,那种自以为是的感觉一直让我觉得他两就是这个样子的,不会有什么变化的,离开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在他两的身边的日子便可想而知了。平日里习惯性地给他们打去电话,往往被问起的第一句就是最近怎么样,尽管自己这头说着很好,那头还是放心不下地唠叨起来,而当自己问起他两时,就会被“他们一切老样子,有什么好想的”给说完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间都在关心着对方。只是当自己回到家里,看看他两终敌不过时间的伤害时,会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关心是多么微不足道。他两总是说我作为年轻人就开始长白发了,一点都不争气,每次回家他两都会有人帮我扯开那些白发,只是他们可能不知道,白发背后的时光是怎么也扯不开的,只是不争气的我当看到他两头上的青丝被岁月染成银白时,我知道得却是那么透彻,然而也只能无奈地为他两扯开白发,多希望自己也能漂亮地上演一出自欺欺人,最好把流光也欺了。
早中晚就是一天了,也许是自己不愿意把一天的划分追求得那么仔细,不然自己是没有资格控诉时间残忍无情的,在这样的划分空挡里趁机梳理一下时间行走过的痕迹是必要的,这样,我们才会知道时间会去哪了。我总以为时间就这么不靠谱地自以为是地在我的叛逆中,无知中跟我较劲着,哪怕到了哪天在晨里看到镜子里那根嚣张的白发在挑衅时,我却能依然无悔地不屑着。然而我却是错得多么离谱,当我发现时间的报复方式全聚集在我父母身上时,我后悔了,那天我得意地东张西望时间是不是投降了,躲哪去了?今天我才懊悔,原来它们没有躲,它们都出现在我最亲最爱的人的青丝上,容颜上,而报复便是青丝尽染,皱纹侵占,让他两垂垂老去。后来我意识到,我必须建一座城,说在城楼上,向时间宣战,我成功的速度必须比你快!赶在他两老去之前!正好,我宣战那天,阳光明媚,一路花开,鸟语花香,春风伴我行。
辛弃疾的词在泛黄的纸张始终不能让我释怀,于是乎,提笔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