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老子出关图》我准备作为今年编辑出版的《灵宝文史资料》第十辑的封面。我用这幅图是因为图中的老子、函谷关，以及题字的康有为都与灵宝有着密切的关连，这幅画与灵宝的文化底蕴很贴切。

　　河南省灵宝市位居黄河中游、秦晋豫三省交界处。据最新考古发现，灵宝西坡遗址曾是黄帝时期中华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灵宝历史上商称桃林，汉置弘农，自唐玄宗在此掘得灵符而始称灵宝至今，历史积淀非常深厚。

　　灵宝市北面紧靠黄河的函谷关，是一处有着几乎和中华民族历史一样悠久的雄关要塞，曾经的金戈铁马、烽火连天固然使其不同凡响，而骑牛东来的老子在此著作洋洋洒洒的五千言千古绝唱《道德经》更令其百世流芳。哲学大师尼采说过：“《道德经》像一个永不枯竭的井泉，满载宝藏，放下汲桶，唾手可得。”美国前总统里根在其1987年的国情咨文中，曾引用老子“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名言来阐述他的治国方略。老子思想博大精深，蕴含丰富，涉及天、地、人各个方面，在政治、经济、军事、艺术、伦理、养生等领域都有独到的见解和智慧的光焰。

当两千多年前的某一日清早，函谷关令尹喜朝东而望，忽见紫气冲天，心知有圣人将至，遂满怀虔诚迎接。须臾，果然老子骑青牛自东方而来。于是便有了“紫气东来”一说，于是便有了后来司马迁在《史记》上的记载：“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疆为我著书。’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此画作者黄慎，字恭懋，又字恭寿、躬懋，号瘿瓢子，别号东海布衣。福建宁化人。生于清康熙二十六年（１６８７年），乾隆三十五年（１７７０年）８４岁时尚在，卒年不详。幼丧父，以卖画为生，奉养母亲。初随上官周学画，后一生四外出游。最擅人物，亦能作山水、花鸟。所画多历史人物、佛道、樵夫渔父，早年工细，后参以怀素草书笔法。所作人物用笔粗犷，顿挫转折，纵横排奡，气象雄伟；花鸟笔法洗练，形象概括，画风泼辣；山水境界开阔，注重诗意的表达。有《老子出关图》、《商山四皓图》、《伏生授经图》、《醉眠图》、《芦鸭图》等传世。著有《蛟湖诗钞》。黄慎的诗文、狂草书法、绘画被称为“三绝”。在扬州居留较长，与郑板桥、李鱓等往来友善，为“扬州八怪”之一。

　　《老子出关图》作于雍正三年（1725年），时黄慎38岁，风格虽未尽脱上官周家数，但其立足现实主义题材，笔法遒健劲挺，画意酣畅淋漓，鲜明的个性已足见笔端。在黄慎的所有绘画作品中，成就最高的是人物画。他的人物画不但在扬州八怪中是佼佼者，在中国绘画史上也有很高地位。在题材上，黄慎突破了传统中国人物画的取材范畴，大量描绘了当时社会下层人物如渔父、纤夫、乞儿、贫僧的形象。在技艺上，黄慎克服了传统中国人物画的类型化缺点，而特别注重刻画人物的精神气质。简炼、概括、含蓄，在造型、构图、立意上都显示出强烈的个性。取材于现实又出于己意，既不同于天马行空式的“名士作风”，又不同于胶柱鼓瑟式的“工匠习气”。可以说，在中国古代绘画史上，黄氏是不多见的现实主义大师。

　　康有为，我们都知道是清末戊戌变法的设计师，变法失败后四处流亡，后又成为保皇派首领，是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民国三年（1914年）康从何处见到此画，详情不知，仅从题字行间，足见对此大作的喜爱，亦足见其透过对画中人物老子的崇拜，流露出其忧国忧民、自强不息的胸臆。康先生的题字是：黄瘿瓢老子出关图，此画为沈尚书藏物，至可珍。南海游子居士康有为题。钤印：康有为印，维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游遍四洲经三十一国行六十万里。

　　边跋：（1）黄瘿瓢画目中所经见者大幅甚多，欲觅小帧久不得，辛亥冬偶于北海公晴嵒太守案头见此轴，可称三绝，把玩不忍释手，晴嵒窥其意，割爱见贻，喜而志之。晴邨庆霖跋。钤印：庆霖、晴邨。（2）永兴立凡任预观于纫秋馆。钤印：任预私印、立凡。（3）甲寅（1914页）夏四月二日，陵润庠观。钤印：鹏石。（4）先生不随流俗，自立门户，洵清初一书画大家也。画之难易深浅，穷原竟委，部折八渐，此画定为中年手笔。癸酉（1933年）年冬十月，余杭褚德彝题。钤印：褚德彝印、松窗审定。（5）乌程周庆云，湘潭袁思亮，宁乡程颂万，嘉兴金蓉镜仁和姚景瀛同观。钤印：十万翁、颂万长寿。鉴藏印：春波沈氏珍藏图籍书画之印、思斋珍藏。

　　此幅经沈尚书，晴岩太守，庆霖等诸家宝藏，鉴赏者吏有康有为，任立凡，状元陆润庠，鉴赏名家褚德彝，收藏家周庆云，袁思亮，画家程颂万，金石家金蓉镜，兰王姚虞琴等大家品评。沈尚书即嘉兴沈曾植，溥仪得张勋复辟，封沈为学部尚书，康为帝党保皇，故以尚书称之。

　　另外，有意思的是，1923年初秋，康有为从西安返回途中，路经灵宝曾作短暂停留，终于在晚年来到了2000年前老子出关的地方，登临了函谷关，凭吊了这位影响了人类几千年的先哲。据目击者说，康有为是坐着轿子进城的，当地组织小学生在城内夹道欢迎，学生们喊的欢迎词是：欢迎欢迎真欢迎，欢迎南海康先生！

　　康有为在灵宝政要的陪同下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为函谷关题额。当时距老县城一里许的魏函谷关关楼尚在，康先生游览后，题写了“天下为公”四个字，后来作为关楼楼额。

　　二是为荆性理书写条幅。荆性理，字裕则，灵宝县城内学士巷人。清末候选同知，民国时期，历任县议事会议长、公款局局长、食户捐局局长、平粜局局长、赈务公会会长，并三次代理灵宝县县长。康有为给荆性理所题条幅如下示：裕则仁兄，斯文在天地，善行表乡闾，康有为。

　　三是拜访薛祖泽。薛祖泽乃清代翰林薛书常之孙，灵宝孟村人。辛亥革命时，薛与张钫结友并跟随张钫，1911年武昌起义后，张钫在陕西组织秦陇豫复汉军并任东路征讨军大都督，薛在其司令部供职。东征军到达阌乡县（1954年并入灵宝）后，张钫委任薛祖泽为阌乡县县长。康有为在灵期间专程拜访了薛祖泽。（本文康有为在灵宝的活动部分摘自任世英先生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