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景色已经荒了
春山淡雅,夏山苍翠,秋山明净,冬山沉稳,看山似人生,像那些放学的孩子们,简简单单诉说快乐,跑着跳着,一幅淡雅色,但如果调个个儿,那些需要放下,去除挂碍之人,也一样蹦蹦跳跳装扮成无忧无虑的童真相,那不免就有些别扭。孩子们的世界是好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生机无限,可人生也似倒钟型曲线,绚烂之极,归于平淡。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癸巳之冬来得挺早,秋风吹过,冬雨即来,黄叶落在道路上,铺盖在车顶,落在水坑里,那是一枚银杏叶子,在车辙的缝隙经雨水的冲刷,晶莹且经络分明。冬天来了,云气和雾霭也渐渐沉降,这一年来的所有过往,似乎在这一刻堆积很厚,室外有些冷了,“九月授衣”,那些高贵的劳动者大概到了缝纫冬衣的时候了吧。20年前的冬天,阳历11月份开始下雪,女儿出生前夕雪渐止,然后冬阳升起。雪在那个夜晚,灯火很少,飘拂在古老又黑暗的街道,我对这座古城浑然不清,只觉得一个小生命就要诞生,那个冬夜,漫长又甜蜜呀,可是我专注于一点,忽略了很多事物,事实上我可以腾出一点时间观察一下街道、紧闭的门扉以及通往产房的巷子那仅有一盏枯黄的路灯,或者聆听一下深巷里的犬吠声,细听一下人们熟睡里嗽声,而我集中了心思,招商在等候女儿的到来并听到她的一声并不嘹亮的啼哭。
所以说,至少在20年前的那一刻,冬天带给我的就是充实,是一种满满的,指触有弹性的质感。一个有点诗情的人,对雪花还是敏感的:
我路过你
熟悉的景色已经荒了
天下着雪
像张开的井口
十年前的新年,我在那个城市正好也下着雪,雪花把我的行李打成了霜色,情侣们相拥着从我面前经过,红绿灯在不远处闪烁不定。暮色雪天,公交车的顶灯清洁透亮,下班的人群一拨又一拨,这时候我特别地想念家,想念温暖的屋子里,有一盏灯,有孩子,有一家人。后来我认真看了瓦兰的诗《想到花时想到的诗》,“秋天我无事可干 前来找你/卡车正在山谷 运送黎明的雨衣”,换了我,我会把它改成“冬天我无事可干 前来找你/火车正在山谷 运送黎明的彩衣”,我之所以要这么改,是因为我喜欢雪花,如果有带着蒸汽的火车行驶在雪色的大地则更好,如果雪花也是花儿,瓦兰为什么不这样想呢?同样道理,我喜欢在冬日的夜晚阅读经典。喜欢在俄罗斯的文学作品里感受旅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