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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遥远的槐树林

作者:张岳旭 来源:川口一中 点击:3574

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天气暖暖的。
我,狗蛋和富娃,是我们这个家族中三个抽着鼻涕的半吊子。没有人会这样称呼我们,我们彼此互相以此尊称。一会儿不见,就吊子吊子的叫着找。那年月还没开始放牛,我们在一起就是给猪割草,或上坡砍柴,再不就是上到柿子树上捉迷藏。
放寒假了。年的味道越来越浓,我们就盼着到那一天,能穿着新衣服,拿着手电筒在雪地里起早拾没有燃着的鞭炮,然后顺理成章地拿着火柴,点着烟,像大人那样吞云吐雾,津津有味地放着鞭炮。
可有一件事已经在心里憋了很长时间。那天,趁我大高兴,缠着他要新衣服。而今年明显吃的都成问题,新衣服大嘴里答应着,可就是没有办法实现。我们姊妹四个,数我最小,也就我最不懂事。缠的结果是挨了大两巴掌。我躲在被窝里眼泪哗哗,大的烟袋锅咔咔的敲的直响,娘的叹气声把我送到了睡梦里。
同样的问题也摆在狗蛋和富娃的面前。大伯和我三大家也因娃们多,都在盘算着怎么能熬过去这个年,他们也是只有挨打的份。坐在村头的麦秸剁下,不安心就这么过没有新衣服的年。我年长,自然由我谋划买新衣服的事。
第二天,天刚亮,吃了娘热的酸饭(也叫剩饭),叫上两位吊子大人,我们便上了东岭坡。那满山的洋槐树给了我们希望。听大说,山下收洋槐籽,每斤六毛。大还说,你卖了洋槐籽,自然就有新衣服了。平日放学后,在树上爬高沿低,练就了一身上树的好功夫。只是上树还能挣到钱,平生第一次听说。
从家里拿一个大床单铺在树下,低处用镰钩挂在树上摇或者打。这时,一阵风吹过,洋槐角带着黑黑的籽,呼啸着落下,床单上,草丛里都是。
但这种情况已经近乎妄想。
那时家家要烧柴,自然要砍柴,结果是坡上所有的洋槐树已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只留下云端的几枝,要想得到六毛一斤的洋槐籽,我们弟兄三人比着看谁树上的高,打的洋槐角多。洋槐树也是有感情的。它们并不肯顺从就范。不要说树高马大,单那枝枝柯柯上尖尖的刺,就够我们小心翼翼了。把砍刀往腰上一别,在手里狠狠吐两口吐沫,抱着树三下两下就到了树上。咔咔咔,咔咔咔。整个槐树林都在收听这并不动人的节奏,那时三个孩子心灵的哭泣。当然这是暖暖的天气最好的时候。爬了四五个树,我便不行了。而狗蛋还在继续砍着。富娃早都在树下抽起从家里偷来的5分钱香烟。
当风挟着尘土把天空卷成海浪,整个槐树林变成了动情的舞场。槐树们扭动着高高的身子,我们在树梢只能抱紧树,只怕风把我们送出去。这时已顾不上六毛一斤和过年了。唯有带着满手的血痕和空空的包袱,在树下捡风的杰作,那满地的槐角皮。
年也越来越近,我们的洋槐籽也越来越多。
年前最后一个集,我和大从土产门市部高兴地走了出来。12元!大说,走,这就给你买新衣服。那时成品衣服很少,时兴扯布做。我和大就扯了4米海军蓝,娘连夜便把一身合体的海军蓝送到了我的枕边。那一年,我们三个最开心了。
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打洋槐籽换新衣服了。狗蛋已经当了村长。长满洋槐树的山成了国家级森林公园,吸引着城里人休闲观光。狗蛋拿我童年的洋槐树换成一座漂亮的新学校。那长满洋槐树的地方,修了一条水泥公路,还通了班车。我也从那长满洋槐树的地方走出了大山,成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哦,我的燕子山,我那遥远的槐树林。
     张岳旭2009-4-10于燕子门
更新:2009-04-10 22:5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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