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精•劳动美。白驹过隙,岁月倏忽。回溯至1953年至1956年底的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时期,邺南首镇宜沟镇的工艺社正经历着一场手工业从分散到集体的深刻变革。这座前身隶属于安阳手工局的工艺社,汇聚了来自周边村镇的各色匠人,他们带着祖辈传下的技艺,在集体化的浪潮中,悄然孕育出一种以同辈互助为核心的“朋辈教育”模式,让铁艺、木工、银匠、染布等传统技艺在师徒相授、同辈切磋中薪火相传,书写下“技艺精·劳动美”的早期篇章。
一、白驹过隙,宜沟有“艺”
1953 年冬,沟畔的宜沟镇敲锣打鼓,挂出新匾——“县手工业局宜沟工艺社”。匾是旧的,用洋灰把“手工局”三字一抹,重新刷漆,远看像新,近看有疤。老人们说:疤是年轮,也是印记——手工业社会主义改造的刀口,就这么悄悄落在邺南首镇的门楣上。
二、社是“大锅”,也是“大炉”
工艺社统辖铁、木、染、纺、银、皮、纸七行八作,把散在宜沟、石林、白塔、伏道各村的匠人“一勺烩”。
入社三句话:工具作价,土地归公,身份换“社员”。
出社三件事:带徒弟、交定额、记工分。
于是,犁铧、纺车、银镯、染缸、风箱、牛皮纸……统统塞进一条长 200 米的青砖胡同:前店后厂,前炉后灶,白天叮叮当当,夜里火星映窗。
三、“朋辈教育”——徒弟圈的暗号
改造急,任务重,师傅少,生手多。社委会灵机一动:让“老员工的崽”管“新员工的小鬼”,同吃同住同学艺,名唤“朋辈师徒”。
规则只有 8 个字:
“先会后懂,边学边带;先精一门,再学旁门。”
——师傅点头,朋辈签字,按手印,一式三份:一份存社,一份存家,一份缝在学徒枕头里,跟本人一起长大。
四、人物表:一串名字,半部镇志
(以下按行当排,括号内为朋辈关系)铁业车间
罗其山(主任)——孙辈罗保 “保娃 13 岁,拉风箱,第一把钳子就是他爷爷用废锉刀改的。”
田忠义(副主任)——长子田振国,却管全社 47 台老虎钳,人叫‘小田主任’。”
赵国栋——长子赵挺玉、次子赵春海 “挺学翻砂,春海学模型,哥俩一个模子倒出的‘铁疙瘩’。”木器组
郭楷(老木工)——孙郭进琇 “郭家锯一条线,琇娃能锯出半根头发丝。”
李文绪(首任社主任)——侄李树青 “文绪把算盘珠当纽扣,树青把纽扣当算盘珠,叔侄俩一合计,省下 12 立方红松。”
染坊
王义堂、赵挺玉、丁福庆——三姓同缸,共带一拨“小染匠”:韩东和(韩家布摊后人)、陈志东(父陈济南纺麻)、郑希(父郑老大)。
“一缸靛蓝,三代人;白天染布,晚上染月。”
银匠铺
杨万春(银匠)——子杨六妮 “六妮 15 岁掌小锤,一锤下去, 925 银变 999,老银匠笑出泪:‘社里再造了个我!’”洋车铺
冯国珍、冯大明祖孙 “一辆英国‘三枪’牌自行车,拆 268 个零件,大明 14 岁能闭眼装回,只多 3 颗螺丝——后来当了社修配组组长。”五、一日作息:钟声里的“朋辈”
5:30 铁业车间高炉点火,罗保跟爷爷抡第一锹焦;
7:00 木器组广播响,郭进琇领 8 个小徒弟做“早课”——闭眼睛摸榫卯;
12:00 染坊开饭,韩东和把染料当“墨”,在饭票背面给陈志东画流程图;
14:00 银匠铺传出一声“叮”,杨六妮收徒仪式:小锤敲三下,师兄给师弟系围裙;
20:00 全社“少年夜校”,李文绪主任讲《手工业 40 条》,台下朋辈师徒混坐,一半打盹,一半偷传纸条——纸条上画的是明天要偷学的“暗扣”。
一、 技艺密码:三句话、一幅图
1. “手比眼快,心比手快,账比心快。”——铁业朋辈口诀;
2. “木性八法:看纹、听声、闻味、掂重、定干湿、锁阴阳、留伸缩、算涨缩。”——郭家木工图,画在 1954 年日历背面;
3. “染缸是钟,布是摆,时辰不到莫起竿。”——韩家染坊“时间图”,横轴是温度,纵轴是时辰,用锅灰抹在墙上,外行人看是脏,内行人看是“表”。
七、改造完成,技艺留痕
1956 年 12 月,宜沟镇冒雪敲锣,庆祝“三大改造”全面胜利。
社里连夜开账:
—— 7 个行当合并为 4 个生产合作社;
—— 几十名社员,带出 几十名名朋辈学徒,其中 92 名已能独立顶岗;
—— 上缴利润 14.7 万元,买回一台 C618 车床,铁木合流,宜沟有了第一台“洋机器”。
那天夜里,罗保、郭进琇、杨六妮、韩东和、冯大明……一群 15、6 岁的“小师傅”挤在旧染坊的炕上,把各自第一件“独立作品”摆成一排:铁扳手、木升斗、银发卡、靛蓝包袱皮、自行车钢丝。
油灯跳火,照得满屋亮堂堂。
不知谁说了句:“咱们把‘朋辈’再传下去吧?”
没人回答,只听见窗外雪落——沙沙沙,像无数把小锉刀,在时光里悄悄倒角。
八、尾声:疤是年轮,也是花
今天,宜沟镇老街拆迁,推土机铲到青砖胡同口,露出半块残匾:“……艺社”二字依稀可辨。
工人正欲当废品拉走,被一位白发老头拦住。
老头是罗师傅,今年 83。
他用手指摩挲木纹,像 70 年前爷爷摸他头:“别扔,这木头里有我第一把钳子的疤。”
疤是年轮,也是花;
花下藏着一串名字——
罗其山、郭楷、杨万春、李文绪、冯国珍……
还有一群当年没长胡子的“朋辈师徒”,他们把青春塞进炉膛,把手艺写进账册,把“精”与“美”悄悄留在白驹过隙的刹那。
如今,刹那已过,技艺仍在;
只要有人记得,劳动就永远年轻。
“技艺精·劳动美”工艺社(手工联社)的“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
白驹过隙,岁月倏忽。回溯至1953年至1956年底的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时期,邺南首镇宜沟镇的工艺社正经历着一场手工业从分散到集体的深刻变革。这座前身隶属于安阳手工局的工艺社,汇聚了来自周边村镇的各色匠人,他们带着祖辈传下的技艺,在集体化的浪潮中,悄然孕育出一种以同辈互助为核心的“朋辈技艺”模式,让铁艺、木工、银匠、染布等传统技艺在师徒相授、同辈切磋中薪火相传,书写下“技艺精·劳动美”的早期篇章。
宜沟工艺社的诞生,本身就是三大改造中手工业合作化的生动缩影。彼时,国家引导手工业者从分散的个体经营走向集体合作,宜沟镇的能工巧匠们响应号召,带着各自的“看家本领”加入工艺社。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只有一群怀揣技艺、渴望进步的匠人——从鹤壁市石林乡白塔村而来的赵士林,此前已是汤阴压花厂(棉站)厂长,调至工艺社(时称土艺社)后担任一把手,以其统筹能力将分散的匠人凝聚起来;工艺社第一主任李文绪则牵头规整生产,让各工种各司其职又相互协作;铁木社里,副主任田忠义、赵国栋、田振国分管不同环节,罗其敏(即大家口中的罗保爷)作为铁业车间主任,将一身打铁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后辈;老木工郭楷的孙子郭进琇,从小耳濡目染木工技艺,入社后不仅跟着父亲学,更在同辈间的交流中精进技法。
正是这样的集体环境,让“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有了生长的土壤。不同于传统师徒制中“师传徒受”的单向传递,这里的技艺传承多了一份同辈间的平等互助。就像洋车铺的冯国珍、冯大明爷孙俩,他们的修车技艺不仅传给自家后辈,更在与其他匠人的日常交流中,被同辈的年轻人看在眼里、学在手上;郑希的父亲“郑老大”、刘大顺的祖父刘润、赵国栋的长子赵挺玉、次子赵春海,这 些“匠二代”们既是父子相传的继承者,更是同辈间的“技艺伙伴”——他们一起在铁炉旁抡锤,一起在木工台前刨料,遇到难题时,不是只等师傅指点,而是先凑在一起讨论,你说一个淬火的火候,我说一个刨木的角度,在一来一往的切磋中,既解决了生产难题,也让技艺在碰撞中愈发精湛。
工艺社里的每个工种,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场景。铁业车间里,罗其敏主任带着年轻匠人打铁,火星溅在每个人的脸上,同辈的小伙子们看着彼此手上的老茧,比着谁打出的铁器更平整、更耐用;银匠杨万春(杨六妮父亲)的工作台前,总有几个年轻人围拢,他们不仅学杨师傅熔银、锻造的手艺,更在休息时互相传阅自己打磨的银饰,讨论如何让花纹更细腻、造型更精巧;染布坊里,王义堂、赵挺玉、丁福庆三位师傅带领着韩东等染布工匠,一起研究染料的配比、染色的时长,同辈的匠人会因为一块布料的染色效果更好而互相请教,也会因为一次失败的尝试而共同复盘,让染出的布料颜色更均匀、花色更丰富;纺麻车间里,陈志忠、陈志东兄弟的父亲陈济南是老手艺人,兄弟俩在跟着父亲学习纺麻技艺的同时,也和其他纺麻匠人一起交流手法,让纺出的麻线更紧实、更均匀;牛吉德(牛保全爷爷)则在与同辈的协作中,将自己的技艺融入集体生产,成为工艺社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这种“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不仅传递了技艺,更塑造了共同的劳动价值观。在集体化生产中,匠人们深知,一件产品的完成离不开每个环节的精益求精。他们不会因为是同辈就有所保留,反而因为年龄相近、境遇相似,更能理解彼此对技艺的执着。年轻人们看着身边的同辈通过努力将技艺练得炉火纯青,自然生出赶超的动力;老一辈匠人看着同辈的后辈们成长迅速,也更愿意倾囊相授。赵士林作为社里的带头人,不仅关注生产进度,更鼓励这种同辈互助,他常说“手艺是越练越精,越传越活”,而这份“活”,正是来自同辈间毫无保留的交流。李文绪主任则在安排生产时,有意将不同年龄段、不同技艺水平的匠人分在一组,让他们在协作中相互学习,既保证了生产效率,也让“劳动最美、技艺最精”的理念深入人心。
如今,宜沟镇的工艺社早已随着时代变迁而演变,但三大改造时期那股“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的暖流,却深深镌刻在宜沟镇的技艺传承史中。那些曾经在工艺社里一起抡锤、一起刨木、一起染布的匠人们,或许已白发苍苍,但他们留下的不仅是精湛的技艺,更是一种“同辈互助、精益求精”的劳动精神。这种精神,恰是“技艺精·劳动美”最本真的诠释——它无关身份高低,只关乎对技艺的敬畏、对劳动的热爱,以及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技艺传承与情感联结。
技艺精·劳动美——忆邺南首镇宜沟镇三大改造期间
工艺社的“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岁月如流,带不走的是那段关于技艺与劳动、传承与奋斗的深刻记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三大改造”浪潮中(1953—1956年),位于邺南首镇的宜沟镇,以其历史悠久的手工业为基础,成为社会主义改造的重要阵地。宜沟工艺社,前身隶属于安阳手工局,在时代洪流中,不仅完成了所有制的转变,更孕育了一种以同辈互助、师徒相授为核心的“朋辈教育”模式,成为技艺传承与劳动之美的生动写照。
一、 时代背景:三大改造下的手工业新生 三大改造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重大社会变革,旨在确立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其中,手工业改造遵循“合作化”路径,通过手工业生产合作小组、供销合作社直至高级形式的手工业生产合作社,将分散的个体手工业者组织起来,走集体化道路。至1956年底,全国逾九成手工业者加入合作社。宜沟工艺社正是在此背景下,由原安阳手工局管辖下的各类手工业作坊、匠人整合组建而成。它汇聚了铁木、染织、银器、压花、纺麻等多种行当的能工巧匠,成为一个集生产、学习、交流于一体的新型集体组织。
二、 朋辈教育:同辈间的技艺砥砺与情感共鸣 在工艺社内,“朋辈教育”这一以年龄相近、地位相似个体间互助互动为核心的教育模式,得到了自然而充分的体现。这些来自四面八方、身怀绝技的工匠及其子弟,在共同的劳动与生活中,形成了紧密的同辈群体。
知识传递:年轻子弟如赵国栋的长子赵延玉、次子赵春海,郭楷老木工之子郭进琇等,他们在父辈的熏陶下进入工艺社,与耿建新、李树青、李文绪(后担任工艺社第一主任)等年岁稍长或技艺已熟的青年工匠共同学习、劳作。他们之间没有严格的师生界限,更多的是在共同完成生产任务的过程中,相互切磋、示范指导。例如,铁业车间的罗其山主任之孙罗保,在车间里不仅向爷爷学习,更与同龄的工友交流打铁的火候、淬火的技巧;染布工匠韩东和、王义堂、赵挺玉、丁福庆等人在染坊中,彼此分享配色心得、印染窍门。这种同辈间的“传帮带”,使得技艺在平等的交流中快速流转、精进。
情感支持与价值观塑造:面对生产资料所有制变革带来的新环境、新要求,同辈群体成为了彼此重要的情感依托。他们一起适应集体化的生产节奏,共同学习新的管理规范(如土艺社一把手趙士林,原汤阴压花厂棉站厂长,将其管理经验带入;副主任田忠义、赵国栋、田振国等协同管理),在互助中克服困难,在竞赛中激发干劲。这种朝夕相处、荣辱与共的经历,不仅强化了他们的集体主义观念和劳动光荣的信念,也塑造了他们对“技艺精”的不懈追求和对“劳动美”的深刻认同。牛保全的爷爷牛吉德、陈志忠与陈志东的父亲陈济南(纺麻匠人)等老匠人的子弟,在与杨万春(银匠,杨六妮之父)、冯国珍、冯大明(洋车铺)等不同行当同辈的交往中,拓宽了视野,加深了对手工业全貌的理解。
三、 师徒传承:血脉与技艺的绵延 尽管“朋辈教育”氛围浓厚,但中国传统的师徒传承,尤其是在家族内部或特定行当内的技艺传递,依然是工艺社技艺延续的核心脉络。
家学渊源:许多子弟是直接跟随父辈学艺,如赵延玉、赵春海承袭父业于赵国栋门下;郭进琇继承其父郭楷的木工手艺;罗保在爷爷罗其山执掌的铁业车间成长;郑希的(郑老大父亲)、刘大顺的爷爷刘润等,都是子承父业、技艺代代相传的典型。这种血脉相连的传承,确保了核心技艺的纯正与稳定。
名匠授徒:工艺社也汇集了如银匠杨万春、染匠韩东和、纺麻匠陈济南等名匠,他们不仅将技艺传给自家子弟,也面向社内有潜力的年轻人开班授艺。李文绪作为工艺社的第一主任,很可能在组织协调这种跨家族的师徒传承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种模式打破了单一的血缘界限,使优秀技艺能在更广范围内传播。
四、 技艺精与劳动美的交融 在三大改造的特殊时期,宜沟工艺社的“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并非割裂,而是相辅相成、互为补充。朋辈间的横向交流激发了创新活力与学习热情,师徒间的纵向传承保证了技艺的深度与系统性。二者共同构筑了一个充满生机与温情的技艺传承生态。 在这里,“技艺精”体现在对传统手工艺精髓的坚守与在集体环境中相互砥砺下的不断提升;“劳动美”则闪耀在匠人们辛勤耕耘的汗水中,体现在他们通过双手创造价值、服务社会的自豪感里,更蕴含在同辈互助、尊师重道的和谐人际关系间。以赵国栋、田忠义、李文绪、罗其山、杨万春、韩东和、陈济南、牛吉德等为代表的一代匠人及其子弟,用他们的智慧与汗水,在邺南首镇宜沟镇的历史画卷上,绘就了社会主义改造时期手工业发展的生动篇章,也留下了关于传承、协作与奉献的宝贵精神财富。
时光荏苒,那段岁月已成追忆,但“技艺精·劳动美”的精神,以及那特殊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朋辈技艺”与师徒传承交织的育人模式,至今仍值得我们深思与借鉴。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技艺传承,不仅在于手手相传的技法,更在于那份在共同劳动中凝结的匠心与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