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7年，我办丑小鸭中学的第七年，腊月二十四，一大早，我老爸咳嗽得很厉害。

我说：“爸，我带你去医院吧。”

老爸不同意：“不去了。你们几姊妹一年才聚一次，不容易的。大过年的，家里摆个药罐子，不好。再说，你回来才两天，也忙的。”

我坚持拉着老爸上了车。一路上聊着天，老爸的病似乎好了很多。抓了5付中药。回家，我把中药熬上，吩咐孩子负责她爷爷吃药的事。

晚上，我对老爸说：“爸，我不能陪您过年，明天要回昆明了。”

“回昆明了？怎么会？我与你妈，80几的人了，身体垮得快。这年，过一次少一次呢。”老爸很惊讶，也很伤感，好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我解释：“学校还有20几个不能回家的孩子。有几个刚刚送进学校的，情绪波动很大。我不放心。”

“也是。哪个孩子不是爹娘身上掉下的肉呢？……你早点睡吧。明天要开车，一千多公里。累呢。你也不小了，注意身体。”

第二天，凌晨5点。

老爸老妈早早起床了。我的汽车后备箱里，被他们塞满了年货。老爸说：“这一份，是你的。你很早就离开家里，我做的东西，你吃的最少。拿到昆明，自己弄给自己吃。”

我上车了，老娘趴在车窗边看着我，老爸轻轻说了一句：“记住，明年早点回。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第二年，我年底回家看看我的老爹、老娘后，依旧赶回了学校。因为放心不下那些留校过年的孩子，我要在学校陪他们过年。

也就是这一年的除夕那天，父亲突然病倒，再也没有起来。

【二】

那一年。

我办学很艰难，生活很窝囊，什么都没了。

有些人因我的屡战屡败而去，有一位女子却因我的屡败屡战而来。

她，大义凛然地扶持着疲惫不堪的我。

快过年了。我借遍了能借的朋友。她拿出了9100元的全部积蓄。我们，发完了所有教职工的工资。

除夕前一天，当我准备开着我的破车回家过年时，全部家当只有640元。这些钱，还不够回家的过路费！

我说：“要加油，还要交过路费......”

她说：“放心！你回家吧。留校的孩子，我一定会照管好。今天之内，你银行卡里一定有钱的，我保证交得起过路费你的车下得了高速。赶紧回家吧，你老娘等着你呢。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后来，她成了我老婆。

——初稿2017年元月  2024年2月4日修改重发

（詹大年 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