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儿，丈夫一直嚷嚷谁谁的妻子如何将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谁谁的妻子对丈夫如何温柔体贴，某某的妻子如何话不高声、笑不露齿，某某的妻子总是站有站相、坐有坐姿……起初，我不以为然，并且反唇相讥：“谁好你就和谁过去吧！”时间长了，有时一个人静下来，我也想，我是否有些地方做得不够标准，太自由松散了，要不他怎么一个劲儿地夸别人的老婆，想当年他可是费尽心思追了几年才将我感动的，如今是怎么了？唉，看来呀，我不妨进步一回：学做淑女。

    首先，我开始注意收拾家了。先是小书房面貌得以改变，我把我们３个人的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在清理书本时，我意外地发现了夹在书中一条我以为早已丢失多年的项链，还在《大学语文》课本里发现了当年我的第一笔稿费：１５元，而且看到我当年随手写的感想：我要不停地写，写出更多更好的文章，从１５元起家，攒钱去买一套《鲁迅全集》……看着当年的豪言壮语，我发觉我是退步了。这几年工作结婚生子油盐酱醋过日子，早已辍笔了，我竟然忘了曾有一段时间我是多么渴望拥有一套《鲁迅全集》。就这样，我用了两个双休日，终使家里有了一些变化：客厅窗明几净，书房内的书摆放有序，衣柜里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且实行了分放制。丈夫要衬衣时，我再也不用挨个儿翻柜子，在一大堆衣服中找半天也找不着。

    接着，我开始学习淑女风范。先是说话再也不用高音了，并尽量放慢说话的速度，努力做到叙述清晰。说实话，这很不容易做到，如果我只面对丈夫一人，那还凑和，问题是我每天还得面对我那难缠的女儿。女儿一高兴，拿个彩笔在家里胡涂乱沫，她才不管你墙壁床单衣服呢。有时女儿钻到茶几下玩，茶几上就放着新添的玻璃杯，当我和言悦色地对她说：“乖，出来，这样危险，你都弄碎好几只玻璃杯了……”女儿则充耳不闻。待我大喝一声，在她的小屁股上狠拍几下，她才乖乖地钻出了茶几。我知道这样做很“不淑女”，只得抱歉地告诉丈夫：“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有时到朋友家串门儿，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放肆地哈哈大笑，我会像淑女一样微笑着静听。走路也一改以往的大踏步，而是尽可能地轻手轻脚……尤其是一个周末，我竟然心血来潮买了一包安琪酵母学做发面蒸起了馒头，只是馒头没做成，硬硬的小小的一点儿也不松软，至今我仍不明白，我可是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去做的……

    两个月后，丈夫的“怨言”明显下降了，但是我感到与丈夫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少了，我们之间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又似乎多了点儿什么，怪怪的。一次，单位派丈夫去市里参加业务培训，为期两周。他走后，我忽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晚上，我和女儿坐在宽大的床上，各看各的书。不几天，床头、枕边摆满了各种书（应该看完一本送回书房，然后才能再拿另一本）。星期天，我约了几个好朋友来家里玩，我们几个大人玩扑克打双升，４个年龄相近的孩子一起玩积木。不一会儿，地板上摆满了女儿的所有玩具、图书，两个孩子为争骑童车差点动了武。打双升我方被对方戴上了“帽子”，头上各扣了一个用报纸叠的帽子。孩子们见了，竟缠着也要纸帽。我们争相喝斥自己的孩子，电视剧里的人物也在大声争吵……屋里热闹极了，正在我们有边没沿乱侃大笑时，丈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客厅。我猛然意识到：放肆了，太放肆了，急忙扔掉头上的纸帽……

    朋友们走后，丈夫一言不发开始收拾满地的玩具，还有不知被孩子们什么时候打碎的花瓶碎片。我心里愧疚极了……晚上，我内疚地对丈夫说：“对不起，今天我又''不淑女''了。”黑暗中丈夫沉默了许久说：“也许是我错了，你压根儿就不喜欢那样！我不该将别人身上的东西强加于你。今天我见你非常开心，你好久没有这样了……还是做自己吧！”听着丈夫的话，我只觉得眼中一热……       (本文刊于2002年4月30日三门峡西部晨风三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