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周朝，原名刘林，作家，职业期刊人，传媒策划人。长于历史散文、文学评论、文化随笔，在各级文艺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00余万字。任期刊社总编辑多年，现为香港紫荆网副总编辑、中国区新闻官。

再一次听到笹井芳树这个名字，是在最新一期的《新世纪周刊》上，可惜，这一次是噩耗。8月5日，52岁的笹井芳树在日本国理化研究所附近悬梁自尽，而让他无颜直面世人的是年初的一次学术不端风波——科学家小保方晴子在英国《自然》杂志刊发的论文遭“有篡改与捏造”质疑。这篇论文的另一位作者就是笹井芳树。

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在二战后对大量资料甄别解析，特意为日本文化梳理出了一个恰切的定义——耻感文化。其实，自人类学会用树叶遮羞始，耻感就已深植于人类内心，并作为有别于兽群的特质，在漫漫史页上沉淀出高等级别的人类文化。不论是“耻感文化”还是“罪感文化”，其终极意义都是在劝导人们恪守道德和良知圭臬，否则，本能的耻感会敦促自己清理罪恶并自我批判，乃至在惩戒中革新。

所以，相对于法治的他律，耻感的具有至少表明一个人心存良知的种子，自觉担有家国之责。基于这样的意义，耻感一直在赋予公众和社会积极的动力。我们的希望也在于此。

不过，蕴藉如此正效应的理论有时候虽煌煌却无力，以笹井芳树为参照的学术界动辄爆出的不忌生冷的丑闻，大多昂昂乎人们的鞭笞与挞伐，不似笹井芳树般羞愤难当，最后以死谢罪天下。

有一个叫做王正敏的，想必不少人听说过，他头上悬着中国科学院院士的光环，不幸的是，他被举报至少57篇论文涉抄袭剽窃，还“克隆”国外“人工耳蜗”样机作为自己的科研成果以蒙蔽国民。另有一个叫做于艳茹的，名头也不算小，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生，其涉嫌抄袭的论文《1775年法国大众新闻业的“投石党运动”》被《国际新闻界》刊发后，收获了不少嗤鼻声。

类似的丑闻时下很有泛滥的势头，被尊崇的这学者和那专家原来剽窃成瘾，不仅精于剽窃文字，还精于剽窃身份。流弊如是，当咸使知闻，干脆给含垢的学术找个地缝也罢，别让本来的严肃和庄重在脱去最后一层道德衣裳之后，沦落风尘……此时，不知“王正敏”会不会拿孔乙己的话搪塞：读书人的事儿，能算偷吗？这话其实不耸闻，烦心的是，乙己先生离我们很远，可惯偷先生离我们很近。若学者专家们颟顸无耻，置道德良知于不顾，那么，世道人心，如何救赎？这正如清代思想家龚自珍在《明良论二》中所忧：“士皆知有耻，则国家永无耻矣；士不知耻，为国之大耻。”

因为这些专家有着如此的劣迹，所以，若还指望他们给这个社会提供权威、信赖的学术思想，那只能说明你被专家蛊惑得已经病入膏肓，甚至没治了。

在2010年7月，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通过民意中国网和搜狐网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39.5%的人认为专家言论只是一家之言，仅供参考，31.9%的人觉得专家言论需要根据情况判断辨别；20.4%的人认为专家言论根本不值得相信，只有6.5%的人认为“专家是社会权威，值得信赖”。你说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也真是多事，你这样的数字出来，还怎么让专家们混呢？这不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吗？

其实，不用调查，大家也知道有相当多的专家压根儿就是“伪军”，只不过是披上一层外衣把自己粉饰成了驴粪蛋儿罢了。

网上有个段子特别好玩，说的像史书上有记载的一样。

2000多年前，中国汉朝在版图某个方位设了个乐浪郡之后，发现当地土质特别有黏性，当然，再有黏性也没有其他用途，只能用来烧砖，乐浪郡的砖艺还说得过去，但也谈不上什么技术水准，否则，就没有后来景德镇什么事了。乐浪郡砖多，但囿于交通，不能倾销到很远的地方，只能就地造房子。所以，每户人家的房子都是砖制的，这在历史上被称为“砖家”。

彼时的乐浪郡生活着一种野兽，嗓音如雷、声震十里。如果靠近，很可能被雷得外焦里嫩，取其特点，当地人就把这种野兽称为“叫兽”。叫兽虽然叫得响，但性子还算温和，只要拿把青草放到嘴边，就会乖乖地跟回家来，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叫兽”被驯养后吼声依旧，还好当地人发现造的“砖家”竟然发生变异，慢慢长出一层类似人的脸皮的东西，非常坚韧非常厚，尤其特别的是，对于发自“砖家”以外的声音竟然可以全部吸收、无视。当地人就用砖造了“叫兽”的圈。时间一长，当地人就喜欢“砖家叫兽”一起称呼了。又因为“叫兽”生存能力很强，有草的地方就能活，慢慢地，“砖家叫兽”就从乐浪郡那个犄角旮旯走向了中原，并繁衍了众多后裔……

那么，回头看一下，那个被人们嗤之以鼻的中国科学院院士一定就是诸多后裔中的其中一位，嗯，一定是。

我在一本关于瑞典文化的书中，看到了瑞典学院18位终身院士的一个典故。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瑞典学院有18张古老的椅子，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是18位终身院士。18张椅子来自1786年学院成立时国王的馈赠。如今，每年只用一次，在每年12月20日学院纪念仪式上，院士们最后出场，国王和网后起立致敬，随后院士们入席落座。其实，瑞典通常的王家礼仪都是国王最后入席，接受全场的起立致敬。

不用多解释，18位终身院士享有如此高的礼遇，自然是因为他们自身的价值。若他们也像我们的一些院士、专家、教授一样，不好好做功课，却时刻觊觎并偷窃他人的成果，我想，别说瑞典国王不答应，瑞典国人也会把他们从椅子上轰下来。

我以后有时间了，一定坐下来写一本书，取名为《院士沦为小偷的东方精髓》。当然，这得看我心情好否，还得看素材多否，若学术小偷越来越少，我没有了可供审视的材料，就没有必要再浪费时光，也没有必要再浪费国家的纸张资源了。好歹咱也是个读书人，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可为。

在电影《神探亨特张》警察审问小偷的情节中，小偷辩解说：“社会上有那么多缺大德的人你不抓，为什么偏偏盯上我啊？”小偷的逻辑是：总有人比我更无耻。警察拍了拍小偷的肩膀，说：“你呀！五行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