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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贫下中农唱京歌

作者:张 小 珊 (长沙老知青) 来源:转自:一壁残阳 点击:1734

1970年5月,我初中毕业下放到沅江国营千山红农场分在二分场六队,和我一起分到队上的男女知青有十几个。也许是刚下来的新鲜劲,也许是农场对知青照顾不错,还也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天生性格活泼开朗,我们几个女知青一天到晚歌不离口。出工时唱,晚上乘凉也唱,队上的年轻人觉得好听,也跟着哼。

当时全国都唱八个样板戏,我们唱的也大多是京剧样板戏的唱段。

那年头队上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开会,政治学习抓得很紧。农民职工白天劳动累得要命,对晚上还要开会学习很不感兴趣,每次开会都是拖拖拉拉,正如当时人们口里念叨的“七点钟开会八点钟到,九点钟不耽误听报告”,支书和队长为此也大伤脑筋。

我们来了以后队长发现我们会唱歌很高兴,起初是在开会前让我给大家唱几段,活跃气氛。后来看大家都跟着哼,就干脆要我教他们唱,说要当政治任务来完成。

接受这个任务后,我心想他们能学会唱京剧吗?怎么教呢?从简单的教起吧。大家听说知青同志要教他们唱京剧,全都早早地来了,而且个个兴高采烈,连细伢子都围了一屋,年轻人,特别是平时有点文艺细胞的更是兴致勃勃。

我教他们第一段是《红灯记》中李玉和的《临行喝妈一碗酒》。队长简单地讲了几句后我就开始教了。我原想先把京剧的行腔、板眼给大家讲一下,让大家对京剧有个初步的概念,这和唱歌有不一样的地方。谁知他们听得一头雾水,马上显出不耐烦听下去的神情,场上的秩序也有些嘈杂起来。队长连忙在我耳边说:“赶快唱,莫讲哒。”

我只好进入正题,教唱段。队长对大家说:“小珊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我来带头。”哪知队长刚学了句:“谢谢妈!”全屋的堂客们都齐刷刷地应着“哎——”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把队长搞得满脸通红,追打着堂客们满屋乱跑,会场成了一锅粥。支书看着闹得不象话,赶紧喊“严肃点!严肃点!”大家这才安静下来。还不错,学起来都是好认真,不到两个晚上,就全学会了。不过京剧中的板眼,京韵,他们都不管,由着自己的性子唱。把个京剧唱得戏不象戏,歌也不象歌。我们说这是他们创造的又一新生事物——京歌。

队上的农民职工学了唱京剧后,确实改变了队里开会的状况:队长再不必扯起喉咙家家户户的喊“开会”了,会间打瞌睡的也少了。因为学唱戏就把时间占去了一半,剩下的学习时间也能保证了,偷偷早退的现象也没有了。

因为学唱京歌闹出的笑话也不少。记得有一次,我教唱《智取威虎山》中小常保的唱段《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其中有一句是“白日里父女打猎在峻岭上”,唱到这里蹲在屋角抽旱烟的沁老倌突然说:“哦扎(益阳话“那个”)两牙(爷)女捕鱼又打猎,生活还蛮好叽来!”大家哄堂大笑,把我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又把唱词解释一遍。

在当时文化和物质生活都相当贫乏的年代,在干了一天单调枯燥的体力活后,晚上聚在一起又唱又笑,在土生土长的农民看来,真还算得上是一件快意的事,而在我这个打小生活在都市、在学院长大的女孩子心里,也很自然的滋生出能为大家特别是当时很主流的人群“贫下中农”服务的自豪感。

从那时起,每次队里不论是开会还是田间干活歇气,大家都会围在一起,就有人喊“xxx来一碗酒!”,于是就有在大家的起哄里站出来有模有样地先道白:“谢谢妈!”然后把我教予的唱段逐一展示。不管是怯场唱得手脚始终颤抖的,还是自信唱得青筋直暴的,横竖是只要唱完了的全都是神气十足,走下台时都踌躇满志地左顾右盼。总是唱完一段又喊另一段,一直要唱得队长喊“算哒,算哒,明天再唱”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我看着当地的农民职工操着本地的方言,兴致勃勃地唱着中国的国粹,还真觉得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你别小看他们,他们中不少人竟然也都学得有模有样,有些慢慢的还有了点京味。有几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还能唱好几段呢。

我在队上呆了几个月就调到总场文艺宣传队去了,在队上教贫下中农唱“京歌”,为改变队上的文化氛围起了一定的作用,成了我对在生产队生活的最愉快的记忆,用知青下放这个话题中的行话说,这件小事里我发现了自己在农村这个天地里的一点小小的作为,让我愉快到今天。

作者简介

张小珊,网名珊妹,1953年生,长沙人。1970年5月下放到沅江国营千山红农场当知青。1976年农场推荐到湖南电力学校读书,1978年分配在国家电网电力建设公司。1998年内退。


更新:2021-07-20 05: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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