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革命老区红二十五军的故事
伟大的红军长征由四个方面的部队完成,第一支是中央红军,即第一方面军,1934年10月16日从江西瑞金出发,1935年10月19日,到达陕西吴起镇。第二支是红二方面军,即原红二、红六军团,1935年11月19日从湖南桑植出发,1936年7月与红三十二军编成红二方面军,10月到甘肃隆德与红一方面军会师。第三支是红四方面军于1935年3月血战嘉陵江开始长征,1936年7月上旬与红二方面军共同北上,10月9日在甘肃会宁与红一方面军会师。第四支是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从河南罗山县出发,1935年9月18日,红二十五军到达陕西延川永平镇与陕北红军会师。
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从河南罗山县何家冲出发开始长征,打得旗帜是“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一路甩掉敌人的围追堵截,11月26日拂晓在方城独树镇猝不及防与数倍于我之敌打了一场恶战,进入伏牛山区。11月30日,发布《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司令部、政治部布告》指出:“我们调动队伍北上,一方面去打日本帝国主义,一方面帮助陕西的工农穷苦群众弄吃的、弄穿的,解除一切痛苦。”随后日夜兼程,经一行树、庙子、栾川、陶湾,12月4日,到达卢氏叫河。
此时国民党军第六十师从开封经灵宝早于12月1日抵达卢氏县南部的朱阳关、五里川设下埋伏,准备与追击红军的“追剿纵队”第二支队前后夹击全歼红二十五军。一名叫陈廷贤的山西籍卖货郎为红军引路,12月5日晚到6日晨,巧妙地绕开敌人防线,抵达豫陕交界的官坡兰草,12月8日越过铁锁关进入陕西,关键时刻挽救了红二十五军。
我原先以为兰草作为红二十五军军部至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不是,红军应该是6日到的兰草,8日即离开,连头带尾不到三天。历史应该尊重事实,尽管许多当地文史工作者认为红二十五军在兰草停留时间有几个月,但这有感情方面因素。红二十五军离开商洛地区北上后,留守的红七十四师又多次重回卢氏,并深入灵宝朱阳,其中在兰草驻扎时间比较长,但这是1935年7月以后的事,不能混淆。历史就应该一是一,二是二,这是文史工作者的起码守则。
红二十五军越过铁锁关时还击溃了洛南一个地主民团的阻击,第一站就是洛南重镇三要司,现在称为三耀镇。在三要,红军打了一个胜仗,缴获大量枪械弹药。9日,就到了庾家河街(原属洛南县,今属丹凤县)。
10日,中共鄂豫皖省委在庾家河街召开18次常务会议,讨论建立鄂豫陕根据地问题。也是连日奔波有些疲劳,也是对敌人的追击有所麻痹,会议进行到一半,敌军三六零团突然而至,且很快占据了有利地形。绝对又是一场激战!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皆负重伤,将士们在政委吴焕先的指挥下,殊死抵抗,到处是近距离的对射,到处是杀红眼的肉搏!
每当看到或写到这一段或与这一段类似的战斗,我就难抑激动,热泪肆流。你想一想,红二十五军是一群除了几个主要指挥官30多岁外,其余全是13到18、19岁的孩子,大部分是烈士的遗孤,或四方面军军人的后代,有的是独子、有的是独孙,有的是小哥俩,有的干脆就是孤儿!每遇激战,这些孩子就跟着那几个30多岁的首长与比他们年龄大、比他们个子高、比他们力气大的敌人厮杀肉搏,有武器就用武器,没有武器就徒手格斗,咬!抓!挖!打!砸!各位再想想,现在十几岁的孩子,每天与电脑、时装、迪厅、美食作伴还嫌这嫌那,怨东怨西,稍有挫折便要死要活的,可是在75年前,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动不动就得像古罗马角斗士一样与狰狞的敌人你死我活地肉搏!一场激战过后,一群红小鬼们就会与敌人抱在一起,惨死在战场上!这种场面,纵使鬼神见了也惊叹、也哭泣!可怜的我们的前辈们,可怜的中国的民众们,打仗就是为了不饿死、不冻死,就是为了能吃得饱一些、穿得暖一些,就是为了能有一头牛、能有几亩地、能娶个媳妇、能传宗接代!但是可贵的是,他们为了这些,却又能丢掉这些甚至牺牲生命,因为“虽然我不能活到明天,但是可以让其他穷苦人活得好一些!”从小爱到大爱,从仅仅为了填饱肚子到为了实现中国人民的解放,这是怎样的思想跨越!中国共产党能够使目不识丁的穷人很快接受其思想,并为之浴血奋斗,这在全世界从古到今,闻所未闻。斯诺和安娜都是美国人,原先都是标准的西方价值观念,可是自从结识了红军、参与并了解了长征,这些就都变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了解长征、认识长征、理解长征,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象征,是这个民族的魂,世界上任何民族、任何军队也无法相比,有了长征精神的代代传承,中国人、中华民族没有过不去的坎。最起码的,我们应该知道人活着就要有一股子精神,要坚强,要忍耐,要多少能吃点苦。
前几天又有一位精神消极的朋友,打电话向我诉苦,什么都抱怨,我正沉浸在红二十五军的悲壮往事中,也没给他好气,我说“你要么打起精神积极向上地活着,要么太痛苦了就弄包药吃下去死了算了,其它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我嘴上没说,像你这个样子总是抱怨别人不对,世事不公,自己没什么能力却自视能力不差,从来不重视学习,从来不检讨自己,一点苦也吃不得,观念落后不得了,你能干成个啥?都过了不惑之年了,咋还这样困惑、迷惑,糊涂、不明,咋这样不成熟呢?男人不坚强,往往是因为不成熟,男人不成熟,基本上就是个衰男,弄不成事,女人有理由看不起这样的可怜虫,以刺激这样的家伙打起精神、干些正事、像个男人!
扯远了,庾家河战役红军又胜了,毙敌300多名,红小鬼牺牲100多人。两军相遇勇者胜,有这么一群不要命的战士不胜也难!反观敌军,当官的怕死,当兵的不想卖命,不败才怪呢!庾家河战役是红二十五军长征的转折点,从此敌人轻易不敢与这群不怕死的孩子交手,红军从被动转为主动,开始扎下根来,以商洛为中心的鄂豫皖根据地开始形成。
1934年12月10日庾家河战役之后,红军着手建立以商洛为中心的豫鄂陕革命根据地,到1935年4月根据地基本建成。根据地覆盖商洛七个县区和与之毗邻的湖北郧西,河南卢氏境内大部分、灵宝朱阳镇,以及蓝田、长安、宁陕、佛坪、洋县、旬阳等地,面积约3万平方公里,人口50余万。组建了陕南抗捐第一军和鄂陕游击司令部6路游击师,豫陕游击师4个大队。1935年7月,红二十五军西征北上,9月与陕北红军会师于永坪,至此红二十五军长征结束。留在根据地的各路游击武装合并组成红七十四师,师长陈先瑞、政委李隆贵。就是这个七十四师,数度进入河南灵宝朱阳镇,把革命火种播撒在这里,朱阳因此于2008年3月被补划为革命老区。我们这本书正是记述这一阶段的历史。
商州是一个古老的地方,位处陕西东南部秦岭南麓,丹江源头,群山丛簇,地市险峻,丹江从秦岭发源流往东南,形成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盆地,每一盆地山环岭抱,水流纵横,气候四季分明,但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植被绵延不绝,景色如法国印象派的油画,一道绿、一道黄、一道红、一道紫,层次鲜明,非常好看。自古以来,交通不便。唐代诗人贾岛有诗描述:“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无半里平,宜是老禅遥指处,只堪图画不堪行。”
我是第一次来商州,一到这里我就立刻迷上了这里的景色。我不是写景的高手,否则我会用更好更恰当的文笔来描写她。但我对美景很敏感,商州之美很特别,这么说罢,若比为女人,她不是京沪这样雍容华贵的贵妇,也不是苏杭、桂林那样风情万种的少妇,不似塞北大漠这样的豪放,也不比丽江、凤凰那样的美艳,她是一种不施粉黛的清丽,一种通透质朴的秀美,最像是一个身著淡蓝碎花小袄的村姑,不用任何修饰摆弄就能让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相形失色,更让矫揉造作、揽镜顾盼自愧弗如。天生的,没办法,心生嫉妒会活活气死。就像兰花花,一十三省的女子没有她亲,生下这兰花花实实爱死个人!
我有时候觉得女人对于美的追求虽然强烈,但往往有些盲目,反而没有糙老爷们对于美区分的清楚,辨别的直接,男人对于美丽女子的辨别,一眼扫过去就八九不离十了,那是一种气息,即使距离很远,也能嗅得到,那是一种电波,即使低头不看,也能知道一堆女人中谁的眉眼最正点。在生活色彩越来越纷呈的今天,女人往往容易迷乱,搞不清什么放在自己身上最合适,越抹越乱,越弄越花,却越来越不靠谱,这时候只要有一位天生丽质者以清纯形象出现,所有大把大把钱堆砌的华丽就会顷刻瓦解。
看惯了都市的繁华,虽谈不上有什么不好,但一点也不倾心。当商州脱俗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立刻被她俘虏了。有人说商州贫穷,可是贫穷并不影响美丽,或者说恰恰是贫穷反而让美丽更加脱俗,这恐怕不难理解,你看哪个清纯是出自富贵豪门?黄世仁一眼就瞄上了贫穷得只能用红头绳扎大辫子的喜儿,却怎么也不喜欢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清纯弄不好正好是贫穷的产品,一旦富贵,就不见了。男人也是如此,原本才华横溢,一入豪门,便成俗主儿。
城市不大,但非常干净,规划很利索,不繁琐,空气清新,不见纤尘,绿草红花,点缀有致。车辆不紧不缓地驰过,行人不急不徐地走动,平静碧绿的丹江水绕城流过,人们脸上还留着上世纪的微笑和恬静,说话慢条斯理,间杂着名言成语,听起来有些酸腐滑稽,但一想或许是古道热肠依然保持,女子大多不见化妆,皮肤却一概细腻润滑,不见谁拿个手机大呼小叫,也不见谁夹个皮包风风火火。发展慢就发展慢罢,快了未必就是好事,总比满街塞车、人头攒动强,总比纸醉金迷、尔虞我诈强,总比贫富悬殊、掷金斗富好,总比精神空虚、男怨女恨好。
这就是商州,可能许多人闻所未闻,但却是能把心灵洗净的好去处。我建议大家有空的话就来这里旅游,绝对不虚此行,民风淳朴、景色原始秀丽,吃的都是绿色食品,花钱也不多,四星的酒店每晚200出头,从西安走沪陕高速一个半小时就到,坐火车走宁西铁路两个多小时便是。
1934年12月19日,红军来到棣花街,群众不知道红军是干什么的,都吓跑了。染匠李来兴来不及收拾晾在竹竿上的布匹,很担心。时值寒冬,红军从罗山出来大部分衣衫单薄,且经过大小十几场恶战,早已褴褛不堪,草履赤足,难以御寒,红小鬼们手脚都冻得裂开。尽管如此,红军没有一人动老李的布匹。李来兴事后回到家里,推开院门一看,院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竹竿上的布匹放到了架板上,叠得整整齐齐,清点了一下,一寸不少。棣花街的乡亲们说,自古以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棣花街历史悠久,商业曾经繁荣一时,街上有座庙宇较为壮观,贾平凹在书里也提到过。红军在庙的山墙上写下两幅标语,后来国民党下令铲除这两幅标语,可是群众早已视红军为子弟,不忍铲除。有人想出办法,刷上一层白土遮盖,保护了下来。建国后,标语又恢复原貌。20日红军撤离时,针对国民党的反动宣传,专门贴出《关于商业政策问题的布告》,稳定民心,以正视听。群众亲眼目睹红军秋毫无犯,打心里拥护红军。
从棣花镇出来东行20公里许,便到了丹凤县城所在地——龙驹寨。我记得贾平凹在一篇散文说过,“整个商州在外面世界,知道的人是不多的,但能知道商州的,也便就知道龙驹寨了。”可见龙驹寨对于整个商洛地区之重要。龙驹寨对于我们此行的意义在于两点,一是红二十五军在此做过一次重要的部队整训,二是龙驹寨在南北货物航运史上曾是一处相当重要的水陆码头。
先说红二十五军在龙驹寨的整训。庾家河一场恶战,红二十五军军长程子华、副军长徐海东都受了重伤,程子华左手成了残废,徐海东被敌人子弹从左眼底射入、后颈部射出,昏迷五天方醒,鄂豫陕省委书记徐宝珊重病在身,27岁的政委吴焕先独挑重担。而且经过庾家河、蔡玉窑、文公岭、九间房等几次战斗后,红军伤亡很大,又在鄂陕边界曲折迂回了4个多月,面对随时会赶来追杀的敌人,指挥官们决定部队必须尽快进行修整。于是在1935年5月4日红二十五军主力来到龙驹寨,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整训。整训地点就在今天的丹江漂流港口,当时是干涸的丹江河滩,距著名的船帮会馆门口只有几百米的样子。听丹凤政协的同志介绍说,上世纪80年代丹江历经两次改道,红军整训遗迹如今已深埋水下。
红军整训时,程子华、徐海东、吴焕先在龙驹寨里一座教堂里暂居养伤。还有200多名红军伤员被转移到蔡川镇群众家里疗伤,得到了群众亲人般地悉心照料,一些红小鬼被当地妇女认作“干儿子”,蔡川也因此出现了不少“红军干妈”,由此可见当时军民之间的鱼水情深。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去蔡川镇采访。我掐指一算,当时的红小鬼如果是15、16岁,那么74年后的今日已经是90高龄老人,而那些“红军干妈”恐怕今天几乎都已不在人世。
74年的岁月是漫长的,但再漫长也无法消融去人世间这种令人感怀的挚爱,中国的老百姓是全世界最懂得真爱的人民,从来不会将“I LOVE YOU”说出口,但是却会将真爱埋在心底、融进血液、植入骨髓,或许这一切终究被滚滚红尘淹没、被歌舞升平遗忘,但青山绿水会作证、蓝天白云会长忆。我今天走过这里,这一切会伴随热泪渗入我的灵魂,不能说就教会了我高尚,但起码让我不敢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