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生：种好心田

魏书生：种好心田

魏书生：著名教育学者，全国优秀班主任，全国中青年有突出贡献的专家，首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三至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盘锦市教育局原党委书记、局长，现任中国高教学会学习科学研究分会理事长，台州书生中学校长。

35年来，我跟一届又一届学生说: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静心思考，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是一个宏大的世界，都有日月星辰、江河山川、花鸟草虫、阶级政党;勤奋与懒惰皆有，友善与冷漠共存。

一个对自己、对他人、对集体、对国家负责任的人，不会埋怨环境，总能够不攀不比，眼睛向内，超越自我，种好心田:自觉培育、扶植自己内心深处追真、向善、求美的幼苗，帮助这些幼苗不断往深处扎根，向高处生长，不动摇，不懈怠，不折腾;一月月，一年年，一辈子，不断享受为自己、为他人、为集体、为国家尽到责任的快乐。

“种好心田”是一个大题目，可以写成几本书，本文只是抛砖引玉，谈了选择积极角色、心灵对准真善美、自信从扬长开始、写日记、写座右铭、写说明书六个小问题。愿这块砖能引出更多师生写的“种好心田”的玉来。

选择积极的角色

面对犯错误的学生，一位教师真的可以扮演十几种不同的角色:

可以扮演一个大发雷霆的莽撞的角色，使自己生一顿气，也使学生生一顿气;

可以扮演一个不负责任、听之任之的角色，结果学生越来越不好，自己的威信也越来越低，

可以扮演对学生只会训斥挖苦一通，除此之外束手无策的角色，使师生之间心理上有了隔膜;

可以扮演有丰富经验的教师角色，给学生分析吵架的弊端危害，帮学生找到避免吵架的措施，使学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以扮演学生的严父、慈母、兄长、亲属的角色，使学生感到亲人般的温暖和爱护，在温暖中改正错误;

可以扮演学生的好朋友的角色，扮演和学生一起淘气的伙伴的角色，再现学生淘气时的心理，然后使其心悦诚服地同自己一起将他的错误思想捆绑起来;

当然也可以扮演生理保健医生、心理诊疗医生的角色，分析学生犯错误的心理原因，然后帮助其排除障碍………

总之，对于犯错误的学生，教师有着多种角色定位的选择。选择的角色不同，决定着教育效果的不同。

日常生活中，我们无时无刻不面对各种角色的选择。在生活这个大舞台上。我们更是要扮演多种角色，我们千万不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角色里出不来。

选择积极的角色这个道理，我也经常跟学生讲。我说:“老师在大家面前是你们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在全校师生面前，是校长、书记;老师出了学校，走在大街上就是行路人。这时我就不能把自己封闭在班主任的角色里，若走在大街上，对面来了人，我非要给人家当班主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闯红灯了，这时就扮演了违反交通规则者这个角色了。既然是违反交通规则者，就不能想，我和交警队队长是朋友，交警批评我，我不服。而应该扮演好违章者的角色，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接受处罚，以后真心诚意地改毛病。

“对医生来说我是患者，对邮递员来说我是收件人，对政治家来说，我只是一张选票……”

我总想，地球上不少麻烦事都是有人总想高人一头造成的，而如果我们想着自己在人格上和最平凡的劳动者是一样的，便能演好“人”这个角色。倘若不寻找积极的角色来扮演，明明是挤火车者，却不肯安心，总是牢骚满腹。

一百个不平，一千个不忿，这不是自我折磨吗?变换角度思考问题，选择积极的角色进入生活，不但使人快乐，更容易使人成功。

心灵对准真善美

一届又一届的学生都爱问我这样一个问题:“老师，现在的社会好不好?"我反问:“你说好还是不好?”学生说:“按理说社会主义好，但你看党内那些不正之风，有的当官的拼命捞钱，有的给自己的亲属安排工作，有的用职权压制老百姓……社会上不少坏人偷抢拐骗，打架斗殴，你怎么看这些东西?"

现在的学生信息源已经很多了，对于这些阴暗面，有的比老师知道得都多，都具体，老师如果直接否认这些阴暗面，学生会觉得你在骗人，便不再信服你了。但如果只停留在承认这些阴暗面上，让学生们讲、看，学生们又会为此而生气，甚至泄气。这些丑恶的东西，不要说学生，我们大人看了还生气呢。

于是我引导学生讨论:“盘锦市容怎么样?”他们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好说好的同学喊:“市里有湖滨公园。”“有新修的火车站。”“盘锦市政府大楼比营口，比锦州，甚至比沈阳市政府办公楼都漂亮……”说不好的则喊:“盘锦市内街道窄，车辆多，市内交通混乱。”“市内有好几个大脏水坑。”“市内平房区垃圾遍地。”..…

“这么说来，盘锦市容也好也不好，那和五年前比呢?”“那当然好多了。”“现在是好的方面多，还是坏的方面多呢?”刚才说盘锦市容不好的同学也都承认，还是好的方面多。

即使在那垃圾遍地的平房区内，迈过很脏的小巷进入每家的院落，里面还是整齐洁净的。进到屋里，许多家庭都装修得非常漂亮。可见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一面。反过来，大家都说湖滨公园好，湖滨公园垃圾箱那块脏不脏?湖滨公园的厕所不也有苍蝇蚊子吗?那么你到公园去看什么?很明显是看鲜花，看亭台楼阁，看小桥流水。谁也不会利用周末休息时间，买张票到公园看苍蝇和垃圾去。看那些东西不是享受而是遭罪。

如果说我们的心灵是摄像机，眼睛便是摄像机的镜头。面对社会，面对生活，我们拍下什么录像在自己的心上，全由自己说了算。

社会中肯定存在不好的东西，社会还没有达到尽善尽美，所以我们才追求更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来代替它。说它好，是因为它比过去好。说它好，是因为在这社会中好人占多数。

我们不能因为湖滨公园不好，就说盘锦市不好，不能因为社会上有不正之风，就说一身正气的干部不好，就说整个社会不好。

社会再向前发展一万年，也还会有垃圾，也还会有坏人。问题在于，我们应该让自己的摄像机对准什么。这常常决定了我们的心灵世界是阴暗还是晴朗。

一个学生，从早到晚瞪着两只眼睛，总看阴暗面，总看垃圾、脏水、苍蝇蚊子、打架、斗殴、懒散、懈怠、违法乱纪，久而久之，他心灵的录像带，左一盘、右一盘录的全是这些假丑恶的东西，于是他发牢骚，他愤懑，他觉得天昏地暗，自己的内心也没有光明。反过来，从小多看光明呢?阳光、鲜花、清泉、蜜蜂、老黄牛、雷锋、周总理、团结、友爱、勤奋、进取、廉洁、奉公。时间长了，他心灵深处充满了这些催人奋进的因素，于是他昂扬，他奋发，他乐观，他觉得天晴地朗，自己的内心一片光明。

阴暗的东西不是不可以看，而是要把它放在应有的位置上看，别看多了，别总看。看的目的不是发牢骚，不是埋怨，更不是跟着学，而是去想如何改变它、消灭它，想到这些不好的东西的存在，自己也有一份责任，自己也该为抑制它、消灭它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生活中的阴暗面，我们没有能力抑制或消灭时，我想还是不看为好，何必让那些苍蝇臭虫一样的人弄得自己恶心呢?

我引导学生将心灵摄像机对准真善美，摄下了一组组感人的镜头。

严冬，野外，我们看到钻井工人冒着严寒在钻台上紧张地作业，井内喷出的泥浆浇在棉袄上，棉裤上，都冻成了冰，但他们还坚守在轰隆隆的钻机旁:盛夏，烈日，我们去野游，看到农民在晒得发热的水田里，弯着腰挠秧拔草;初春，我们看到工程兵在蛤蟆塘两侧修带状公园，挥大镐，刨冻土，我们穿着棉衣，而有的战士光着膀子还浑身冒汗。

我说:“咱们把这些都拍摄到自己心灵的录像带上，不要拍完了就完事，而要经常拿出来放一放，使它变成激励自己上进的力量。"

自信从扬长开始

1992年5月6日，我刚从深圳归来，校内来了六个地区的老师听课。我连上了几天公开课，到5月20日轻松了些，一天只接待了四个市的客人，都是谈开会的事，我以为不会有人听课了，不料进班级时，教室的过道里又坐满了人。这节本该是复习课，听课老师一多，便改为讲新课，我选了《扁鹊见蔡桓公》这一课。

同学们查资料、翻译、讨论，教学重点基本掌握了。我想，学习最差的学生能不能掌握呢?便说:“张军同学，请你翻译一下第一段。”

张军没有推辞，站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不料，才刚译第一句话，便引起了哄堂大笑。原来他把“蔡桓公”念成了“蔡恒公”，在张军之前已有五位同学读、译此文，没有语音错误，蔡桓公又是这课的主角，一篇短文里“桓侯”“桓公”出现了 11 次。从上课到张军发言，大家说“桓公”“桓侯”不下30次，都是正确的，即使如此，张军也还是读错了。同学们和听课老师笑也不奇怪，哪有人家说了30多遍以后，他还读错了呢?

错已成现实，课堂上，我显然不能停留在笑上，不能停留在张军不认真听课就批评他一顿上。张军就是批评挨得太多，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长处，没法扬长，自信心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我应该帮他找到长处，帮助他的自信心建立根据地。大家笑过之后，我表扬了张军的长处:“我发现，张军同学有了进步，他开始独立思考问题了。”同学们先是一怔，紧接着为张军鼓起掌来，大家理解了老师的意思:“桓”和“恒”是形近字，上课时张军没听课，这是他的错，但到他发言时，他能根据“桓”字的字形，想到“恒”字的读音，这说明他进行了一番独立思考，而不是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不读、不想。如果他经常这样独立思考问题，学习肯定会有大进步。

这表扬使张军增强了自信心，别的同学也从中悟出一点道理。

张军同学是1992年3月从六班分过来的，分班时，每个班倒数第一名的学生都分到了我们班，而张军在这几名学生中成绩又是最低的，要找他的缺点批评他毫不费力，但这样做只能打击他的自信心，强化他的自卑感。显然他在自己不长的人生路上，经受过的打击是足够的，也可以说是过剩的。他不缺批评缺少的是鼓励，缺少的是肯定，缺少的是别人帮他找到长处，使他的自信心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根据地。

事实上，每位同学都有长处，而且不止一个长处，最后进的同学，也会有三五个长处，有的长处还非常独特，一般人赶不上。所以问题不在于学生有没有长处，而在于老师和学生自己有没有发现长处的能力。有了这个能力，就能从缺点很多的同学身上，发现许多长处，没有这个能力，明明很多长处也会被自己和别人埋没掉。

刚接班时，别的同学不到一天都找到了自己的长处，唯独张军说:“老师，我确实没什么长处。”“找不到不行，明天再找不到你写500字说明书，后天再找不到就写1000字的说明书，直到你找到为止。

第二天，他来找我，我问:“长处找到了?什么长处?”他很紧张，脸涨得通红，极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心肠好，爱干活。

“这就是了不起的长处，心肠好，爱帮助别人，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欢迎和帮助。爱干活，你说的是爱干体力活吧，现在各行各业需要以体力劳动为主的工作岗位还非常多，你愿干，把这当成乐趣，那就能成为优秀的工人。

他高兴了，以后心地更加善良，更愿意帮助别人，也更愿意为班级做好事。

他对待学习也逐渐开始认真。过了三个月，他说:“我现在开始每天都完成量化作业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说:“我的作业已有将近一半不抄别人的，凭自己的力量写了。”后来，他已经能够独立写完日记，写完英语、政治、历史、生物作业。他的自信心，根植于“长处”的土壤，一点点地成长起来。

我体会到，在犯错误的学生面前，困难的不是批评，不是指责，更不是数落他的一系列错误，而是找出他的错误的克星，这样才能帮他找到战胜困难的信心的根据地。

坚持道德长跑——写日记

多少年来，我外出作报告时曾多次向青年教师真心诚意地建议:坚持每天写日记。散了会，和老师们座谈，我又常常不厌其烦地建议青年人写日记。

为什么总这样建议呢?因为我自己从中收获了多方面的益处。

日记能使我们记住自己做过的事，见过的人，用过的物，记住自己的经验与教训。人很奇怪，许多过去好的经验、好的做法常常被遗忘了。我常想，人如果不背叛自己童年、少年时心灵深处真善美的一面，坚持自己那时勤奋上进的好习惯，那么每个人都会成为杰出的人，都可以成为伟人。遗憾的是，人常常善良一阵子之后，又觉得恶人常有好报，于是便也学着作恶，但终于狠不下心来那样无耻，于是又回归自己的善良;人都有过勤奋的时刻，但又经受不住安逸的诱惑，向往无所事事又觉得太问心有愧，于是又踱回勤奋。生命便在这善与恶、勤与懒的犹豫中过了一大半。写了日记，常翻一翻，人便容易记住自己，不失去自己，忠实于自己真善美的一面。

写日记有利于改变自己。很少有人劝自己狭隘、自私、消极、懒惰，心理正常的人一般都在日记中劝导自己:要助人，要积极，要勤奋。这发自内心的劝说鼓励同来自外界的劝说鼓励相比，作用更大。

写日记能磨炼人的毅力。写一篇日记容易，坚持下来难。特别是时间紧、任务重的时候，要坚持写日记就更难。而一旦坚持住了，便产生了心理惯性，日久天长，磨炼出“一不做，二不休”，“不管千难万险，也要坚持到底”的毅力。

写日记，很多时候都是解剖自己，分析自己。人正确地分析、认识、评价自我，才能更有效地更新、改造自我。

写日记也能宣泄不良的情绪。在工作单位宣泄和在家里宣泄都免不了使别人不愉快，较好的宣泄方式是写日记。有了什么郁闷，写出来，说出来，再看一遍，原来的怒气、闷气不知不觉就没了。难怪有的学生管日记叫“无声的朋友”“最知心的朋友”“最冷静的朋友”。

写日记能提高分析认识社会问题的水平，还可以积累资料，提高写作水平……我把写日记叫作道德长跑。为什么叫道德长跑呢?我看到，那些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坚持长跑的人，都变得身体健康、强壮有力(当然别的体育锻炼也会有同样的收效)。

能不能有那么一种锻炼方式，倘长年坚持不懈，就能使人心灵健康、强壮开阔呢?我觉得写日记就有这种作用。

绝大部分心理正常的人写日记都说心里话，说真话;绝大部分人写日记一般都劝自己上进，劝自己助人、改过;绝大部分人都在日记中针砭丑恶，赞扬美善，歌颂心灵美的人，歌颂美好的事物，这便起到了教人向善爱美的作用。

所以我总跟同学们说，坚持写日记，便是坚持道德长跑，能使人的心灵求真、向善、爱美。

每一位坚持长年写日记的人都有了多方面的收获。我常想，如果我们中国人有一半的人坚持长年写日记，那么我们民族的思想素质、文化素质真的会提高得快一些。

有三部分内容的座右铭

外省来听课的老师，看到每位同学桌上都放着一件做得很好看的五面体，上面写满了字，便问:“这是什么?”

“是座右铭。”

要求全班贴座右铭是1985年的事，1986年我当了校长，便要求全校1516名学生每人都要贴座右铭。原来的座右铭全校要统一规格，长10厘米，宽6.18厘米(符合黄金分割)。1988年，我要求全校学生课桌上都要蒙上白桌罩，这样一来，座右铭没办法贴了，学校便号召大家搞小发明，解决桌罩和座右铭统一的问题。

在众多发明中，我们暂时采用了这样一种，即:做一个长10厘米，宽 6.18厘米，高1.5厘米的五面体，从两个侧面看是腰长6.18厘米，底边为1.5 厘米的等边三角形。这个五面体可以用硬纸板折叠而成，也可以用塑料板，用五合板，用铁板做。有的同学更有趣，用整块塑料，或整块木头，锯成所需的五面体，打磨平了，蹭光滑了，看上去像一件工艺品了，才在上面贴上座右铭。这种五面体放在桌罩上比较稳固，不易被碰倒，不易被风刮走。

座右铭上写清三部分内容:

第一，自己最崇拜的人的名字或照片。第二，自己要追击的同学的名字。第三，针对自己思想弱点写一句医治这一弱点的格言。

我爱读人物传记，孟子、诸葛亮、岳飞、文天祥、周总理是我自小学起一直崇拜的偶像，尽管我们很难达到伟人的境界，但以伟人为人处世的言行为典范，指导自己的言行，显然有利于人的成长。朝着伟人的方向攀登，本身就是一种人生幸福。

一个凡人，始终不渝地崇拜着一位伟人，他一定能减少许多庸人层次的烦恼，一定能较容易地使自己摆脱低层次的现象的缠绕，从而使自己在许多问题上能超凡脱俗。

我从伟人身上汲取力量，便也愿引导自己的学生这样做。敬爱的周总理的纪念章我已佩戴很多年了，见我崇敬周总理，于是许多同学在自己的座右铭上写道:最崇敬的人--周总理。也有的同学写最崇敬的人是华罗庚、陈景润、岳飞、爱因斯坦……

1992年7月我在山西讲课的时候，四川一位老师便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假如学生在自己的座右铭上写最崇拜的人是希特勒怎么办?”我的学生还没有崇拜希特勒的，但有崇拜拿破仑的。我问:“崇拜拿破仑的哪些方面?”答:“崇拜他统率千军万马的英雄气概;崇拜他历经多次失败，但仍然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崇拜他虽然身材矮小，但仍不自卑的品质。”显然，学生说的拿破仑的这些优点都是值得人们崇拜的。学生也讲了他讨厌拿破仑有时盲目自大、目空一切、傲慢、自私、贪婪、残忍。但这些并没妨碍拿破仑成为伟人。这些东西我们不学就是了。

假如有学生崇拜希特勒，那他大概是对希特勒不了解，至少了解得不全面他也许只是崇拜希特勒的出奇制胜，征服欧洲许多国家的军事战绩以及他那充沛的精力。至于希特勒的残暴、凶狠、神经质，以及给千千万万的人带来的深重灾难，倘若学生知道这些，我想他就不会崇拜希特勒了。

座右铭的第二部分是写清在本班要追上的同学的名字。

这些年来我组织学生进行学习竞赛，不只让学生追尖子、当冠军，更多的是鼓励学生自我竞赛，鼓励学生和自己程度相近的同学竞赛。如果你期中考试在全班排在第70名，那么你的奋斗目标就是追上第69名的同学，你成了第 69名就是胜利。

这样的竞赛，这样的追击，取胜的希望大，也就更能激发学生竞赛的积极性。倘若鼓励第70名的学生经过两个月的奋斗成为第17名，那生会觉得两个月升到第 17 名是开玩笑，根本没有可能性，他当然就没信心了，就谈不上积极进取了。

每位同学的桌子上都写着一位同学的名字，而自己的名字又写在别的同学的桌子上，成为别人公开挑战的目标。这样大家都前有榜样，后有追兵，班级便形成了一种你追我赶的学习氛围。

全班同学只有倒数第一没有追兵，但处于这个位子，也不能不着急，没人追他，他也会尽最大努力超过倒数第二，改变自己的处境。学习最好的同学没有追击目标，但后面那么多人都追他，想争夺他的位置，这么多动力推着他，他也会奋力向前。

座右铭第三部分内容是写一句话。要求必须针对自己的思想实际，最好针对自己的思想弱点。

座右铭和崇敬的人是来自学生心中的选择，像太阳一样时刻照耀他们的内心世界;格言，也是学生针对内心深处的弱点自己选择的，像良药一样，治着他们内心深处的疾病。因其来自内心，在发生作用时，就把心底的抵抗降到了最低。座右铭使学生天天看到的是深刻的充满哲理的话，天天想到的是杰出的人，是伟人。这教室里就像有几十位伟人帮我做工作，帮我进入学生的心灵深处谈心，用格言谈心，用警句谈心。如此，教育效果怎么能不突出呢?

犯错误，写说明书

学生免不了犯错误，犯了错误，当然要想办法帮助学生纠正，我常用的一种纠正方法是请学生写说明书。

刚教书的时候，我曾让学生写过检讨书，但我看见过的检讨书往往千篇一律:“我犯了一个大错误……给别人，给集体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大错特错……请老师原谅……今后一定下定决心改正……决心做到以下几点……”我觉得这样写，浮皮潦草，不能触及内心深处，不容易找到纠正错误的有效方法。于是提出写心理活动说明书。

要求在说明书中基本使用心理描述的表达方法，刻画出心理活动的三张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有两种思想在争论。第一张照片，犯错误前，两种思想怎么争论;第二张照片，犯错误中两种思想怎么交战，第三张照片，犯错误后，两种思想作何感想。

这要求是1979 年提出来的，那时候的说明书写得最规范。

写说明书不一定要说自己有错误，如果认为自己做得有理、做得正确，那就完全可以向自己的内心深处寻找辩护律师，说明自己这样做的根据和对己对人的益处。

1985 ，到北京丰台区去讲学，会后，教育局丁长我:你说说明书和检讨书有什么不一样?”我想了想说:“真不太好说有什么不一样，让我想想。"

丁局长说:“你的学生回答得非常好。去年我们去你们班级，活动课时看到一名同学正在写说明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自习课说话了，再问他说明书和检讨书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位学生回答得非常好，他说他是从外地转来的，过去淘气了写检讨书，那时越写越恨老师，现在写说明书，越写越恨自己，感觉就这么点不一样。”

听了丁局长的话，周围的老师都笑了起来，我也没想到一名淘气的学生能有这么深刻的体会。

但要注意的是，再好的方法，使用不当，也会失去效力，甚至产生副作用。有的错误，有较深的思想根源，病情较重，反复较多，这样就需采取多种治疗方法互相配合，我觉得比较有效的方法之一就是写心理病历。

心理病历包括五部分内容:疾病名称、发病时间、发病原因、治疗方法。几个疗程。写心理病历，有时是在个别学生犯错误后，发现他心理上有慢性病，便引导他写。也有时，是针对全班同学在本年龄段的心理弱点，要求大家都写心理病历。例如，拖拉病是这个年龄段的许多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的，明确指出来，想出切合自己实际的治疗方法，便将拖拉控制在较小的范围内。又如“苛求朋友症”，大量中学生望交朋友，但对“朋友”二字的理解比较狭隘，或讲哥们儿义气才够朋友，或形影不离才够朋友，或同仇敌忾才够朋友，朋友便只能求同，不能够存异，朋友便不能和与自己不合的人关系和谐，这样苛求朋友的结果是容易失去朋友，产生重重苦恼。一些苛求朋友的同学在我的帮助下写了病历，进行治疗后，明白了朋友的广泛性，朋友的阶段性，朋友的独立性，感觉朋友多了，人生之路开阔多了。

学生犯了错误，写心理病历，有利于使他跳出自我保护的小圈子，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冷静地选择改正自己错误的方法。

犯了错误唱歌、做好事等等，也都是我们“惩罚”学生的方式。

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的领域却很大很大。班主任是在广阔的心灵世界中播种耕耘的职业，这一职业应该是神圣的。愿我们以神圣的态度，在这神圣的岗位上，把属于我们的那片田地，种植得繁花似锦，硕果累累，以使我们无愧于自己的学生，无愧于自己生命长河中的这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