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毛：丑小鸭中学真的有那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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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众号关注人数不多，一般的文章阅读量在一千左右，几千就算多的，过万数极少。

2023年10月20日去了一趟丑小鸭中学，我从昆明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写了一篇《真正的学校，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点击可读），没想到这篇小文竟然有2.6万的阅读量。

文章发出没多久，有人在公众号后台发来私信：“小毛老师，丑小鸭学校真那么好吗？我在B站上看到过从那儿出去的学生的爆料，不知道真假了。”

我认真给出了回答：

谢谢。好问题！

不过，我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我只有思考问题的方法。我的做法，以问题问问题，是一种思考问题的方法。

比如，“我为什么出此一问？”比如，“‘真的那么好’之中的‘好’具体指什么？”我在文章里所写到的，只是呈现我在丑小鸭中学的所见所闻所感。你认为的“好”，真的是我写的“好”吗？比如，“B站上看到从那儿出去的学生的爆料”，那真的是“从那儿出去的学生吗？”其“爆料”又如何判断其真假呢？……

你看了我的文章后问我“真那么好吗”，那么看了B站上应该也同样有一个问题“真那么不好吗？”至于最终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找。

我是有答案的，但那只是我自己找的，我不为任何人提供答案，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给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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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在的很多学校来说，“好”是一个本是很奢侈却被滥用的字。

一所好学校，首先必须是学校。然而，现在的很多所谓的学校，不是学校，是工厂，是牢房，是地狱。很多所谓的名校，只是为了“名”，不是为了“学校”，学生只是他们图名的工具。

在我看，丑小鸭中学是一所好学校。它的好，好在哪里呢？

先说说丑小鸭中学的“小”——校园小，学生少。

丑小鸭中学就是一个院子。站在院子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看见校园全貌。院子里最远的两头之间大概百米。

丑小鸭校园小，但是它的教室很大，每个教室都由格栅分成了两部分，上课区和阅读区，学生活动空间很大。

我去的时候，学校总共有75个学生，三个班，每班人数20人左右，真正的小班额。

与杨校长聊天，我随口说到的几位学生，每每一说出口，杨校长马上就知道这学生是谁，然后如数家珍说起学生的事情。杨校长不仅认识学生，而且对这些孩子都知根知底。

学校小，小到学生与老师之间都很熟悉，很亲近，整个校园里都充满人情味。

好学校就应该是这样小小的，如巴学园、夏山学校。

但，现在很多的中小学很大，学生人数多到几千，甚至是上万。这种大学校的校长，甚至连学校的老师都认识不全。这种学校的管理往往只能是机械冷漠，难以做到人性化。

包括学校在内，这里崇尚的是“做大做强”。仔细看现实之中那些“做大做强”，都免不了会忽视和无视弱小者，甚至以牺牲弱者为基础。

真正的学校，不应该是“做强做大”，而恰恰相反应该是“做小做细”，就像丑小鸭中学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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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丑小鸭中学，我看到的几个很细很细的细节。

一是桌子凳椅。

丑小鸭中学校园里不仅仅有很多凳椅，而且这些凳椅都有一个特点——宽大，其中很多的长凳子都是宽宽的。据我观察，校园里的任何一张凳子或椅子，都可以完整地包容任何一位学生的全屁股。

唯一的可能，有些椅子对詹大年校长的大屁股来说有点挤。

丑小鸭中学教室里的桌子也很宽大，桌子没堆放着书，学生在上面看书、写字都很自在，就算趴在上面睡觉也很方便。

我特意用尺子量过我所在学校的课桌，60x40cm，上面往往堆放着很多书，留出的写字空间非常狭小。学校却还要求学生中午统一趴在桌子上面午睡。

其他学校的课桌

二是“放弃坚持”。

丑小鸭中学教学楼四楼，一间空教室的门上贴着四个字“放弃坚持”，看样子不是随意贴的。

我本来想问问这“放弃坚持”四个字的由头——为什么贴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可惜因为时间有限，我没有来得及找人仔细询问。

教书32年的我，在校园里看了听了无数次的“坚持不懈”、“坚持到底，永不放弃”、“坚持就是胜利”，这种教育声音不绝于耳，但却极少听到“坚持不了该怎么办”“是不是值得坚持”的声音。

终于，我在丑小鸭中学第一次见到“放弃坚持”，很可贵。生命是多元的，生活是多彩的，对于活生生的人而言，可以有“坚持不懈”，也可以有“放弃坚持”，关键在于自己的选择。

如果教育只是允许学生“坚持到底，永不放弃”，那很可能把生命变成机器，把宽阔的活路变成一条死胡同。

三是一副象棋。

丑小鸭中学的男生宿舍，我看到了一副象棋。这副象棋，没躲没藏，公开地放在一张床上。这说明学生在宿舍里是可以下象棋的。

很多学校唯一看重的是学习，禁止学生做一切所谓“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不准看课外书，不准下棋和打扑克，不准玩手机，等等。这样的学校里，教室必须是学习的地方，宿舍只能是睡觉的地方，而睡觉也是为了学习。

从这副象棋看到，丑小鸭中学的宿舍不单是睡觉的地方，更是生活场所，不仅干净整齐，有花有草，而且还有娱乐的东西。

四是一个沙袋。

《真正的学校，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里有一张照片——校园里挂着一个沙袋。

校园里挂着沙袋，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学校。文章后面有人留言说，这个沙袋是她女儿在丑小鸭中学时建议买的。

见惯了学校对学生“有纪律，要遵守”、“有要求，要做得”，而这种对待学生——“有需求，合理即满足”，我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满足学生的合理需求，是真正的学校应该做到的。但，现在的很多学校却恰恰相反，似乎偏偏不满足学生的合理需要，反而对学生有种种不合理、不科学、不人性的要求和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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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丑小鸭中学，杨校长真诚问了我好几次：“我们学校还有什么不足呀？”我都诚实回答：“待的时间太短，我还没注意到不足之处。”

丑小鸭中学不可能是完美的，肯定会有不足。

在我看，如果真正要发现学校的不足，关键在于学生，学生觉得的不足，才是学校真正的不足。我那天在丑小鸭中学里总共不过六个小时左右，一直在看，还没看够，我只与少数几个学生简单地聊了几句，没有听到孩子说不足，我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来发现学校的不足。

我与杨校长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很想在丑小鸭中学与孩子们一起相处一个月，再细细地看、细细地听。真有这样的机会，或许我就能发现丑小鸭中学的一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