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宏，深圳市盐田区乐群实验小学校长

王　锐，深圳市盐田区乐群实验小学教育发展中心主任

针对跨学科教学实践中存在的学科内容整合度不够、跨学科教学方式缺失和教师跨学科教学能力不足，导致综合育人效果不理想的问题，乐群实验小学开展了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研究，建构了“主体建构、主题整合、主干搭架、主场协同”的跨学科教学模式，确立了基于国家课程的跨学科教学新路径，建立了跨学科教学的教师协作机制，营造形成综合育人的新生态，学生的探究力、合作力、沟通力、创造力、审美力、技术力、表达力得到明显提升。

当前，在基础教育领域开展跨学科教学成为我国课程改革与教学变革的重要趋势之一。2014 年3月，《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中指出，要充分发挥学科间综合育人功能，开展跨学科主题教育教学活动，将相关学科的教育内容有机融合，提高学生综合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但由于跨学科教学尚处于探索阶段，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问题：课程内容的学科整合度不够，综合育人特征不明显；课程实施的学科教学特点依然突出，综合育人方式未形成；教师跨学科教学能力不足，综合育人成效不理想。

针对跨学科教学综合育人效果不理想的问题，乐群实验小学开展了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研究，从核心理念、主题内容、实施方式、评价方式，以及学习场域等多个维度，全域性建构了“主体建构、主题整合、主干搭架、主场协同”的跨学科教学模式。

一主体建构
指向儿童完整生活

教育在于培养完整的人，即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这意味着培养完整的儿童既是我国教育长期坚持的时代要求，也是儿童发展的生活需要。跨学科教学在为学生完整生活做好准备方面具有学科教学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亦是儿童迈向完整生活所必备的途径。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中提出“探索基于学科的课程综合化教学”。为解决小学课程实施过程中存在的学科之间、学习与儿童经验、学习与社会生活割裂，课程综合育人功能难以有效发挥的问题，在新发布的《义务教育课程方案》提出：“加强课程内容与学生经验、社会生活的联系，强化学科内知识整合，统筹设计综合课程和跨学科主题学习。”这是新时代国家层面围绕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对深化课程改革实现课程整合的最新要求。基于此，我们确立“在完整的生活中培养完整的儿童”的跨学科教学的核心理念，具体可分为三个层面。

第一，儿童需要成为完整的儿童。儿童是教育的对象，更是教育的主体，是跨学科教学过程中的自主建构者。在跨学科学习活动中，儿童自由组合学习小组、自主设计学习方案、自由选择研究内容、开展参观考察、进行调查探究、收集分析文献、自主合作探究，将学习成果创意物化并进行交流展示、总结反思。由此，跨学科教学对于儿童来说，就是建构指向他们完整生活的意义世界。同时，教师作为跨学科教学的主体，主要通过积极转变教与学的方式、开展团队协作教学、进行教学反思交流，为儿童学习方式转变和综合素质的提高提供现实保障。

第二，儿童的生活世界是完整的。儿童的生活世界是完整的而非支离破碎的，是彼此相连的而非互不相干的，并没有割裂为学校、家庭和社会。儿童面临的问题也不是单一学科就能解决的，需要运用多学科、跨学科的知识来解决。进一步讲，完整的生活世界要求儿童的学习与生活方式是完整的——儿童作为天生的探索者，他们在认识、感受、体验、探究周边世界时，不仅关注世界的个别特性和属性，更是将世界视为一个整体，不断构建着周围世界的内在模型，不断加深着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第三，在完整的生活中培养完整的儿童。儿童是未来的“成人”，我们的教育如果离开了生活世界，便是离开了儿童；割裂了生活世界，便割裂了儿童发展的整体性。要想使儿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就要从小让他们经历和体验“完整的生活”，使他们从学习生活中的狭隘、局限和不完整中走出来，摒弃机械的生活方式和心智模式，投入广阔无垠的生活天地之中，真切感受完整的世界，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二主题整合
联结儿童完整生活

跨学科教学主要通过关注不同课程形态的课程特点和课程内涵，围绕一个主题，依托学科知识链接儿童生活世界，以“整合”的方式，把国家课程、生活世界、师生、学习时空、学习技术等核心元素有效地统合起来，实现学科内部、学科之间的整合，学科内容与儿童现实生活的整合，以及学科知识与儿童情感、实践的整合。“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主题有三个来源：学科课程的内容（从教材中来）、学生的生活世界（从生活中来）、学生的兴趣爱好（从兴趣中来）。学校已先后整合近百个跨学科教学主题，主题分为人与自我、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三个领域，联结儿童完整生活（见表1）。

表1 跨学科教学主题

1跨学科教学主题确定的基本原则

“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主题确定主要遵循三个原则。

第一，生活性原则。选择主题时，我们坚持学习主题来源于儿童的生活、让学习回归生活的理念，让学生在体验自身的生活和参与社会生活中去感受、发现和探究。主题的生活性，决定了跨学科教学必须面向生活，关注生活，离不开对儿童自身的生活实际及其所生活的世界、社会现实的关注。它反对的是抽象的知识教学，以及脱离了儿童生活的学习。

第二，适应性原则。主题的选择，要符合学生的年龄特点和身心发展规律，满足不同学生的发展需要，可供不同发展潜能的学生选择，以满足学生对课程的不同需求。同时也要考虑到学校的实际情况，便于跨学科学习活动的开展与实施。

第三，实践性原则。主题的选择要适合学生运用与实践知识。适合让学生综合运用多种学科知识，经历综合建构知识、运用知识、解决问题以及创造价值的过程，注重培养学生在真实情境中综合运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

2跨学科教学主题确定的一般流程

“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主题确定，一般经历收集、筛选、调整、确定四个环节。“收集”是指从现有的不同学科的教材中，寻找学科与学科之间的共同点，选择相同或相近的内容。从学生的生活世界中，寻找生活与教材内容的联系，选择学生感兴趣的内容，作为学习的联结点。“筛选”是指根据学生兴趣和多学科教材交叉的内容，初步选出主题，制成问卷，利用问卷星对学生进行问卷调查，了解学生的学习兴趣。“调整”是指根据教材内容、学生兴趣、学生学情、课程资源等因素，适当调整学习主题，使主题更加适合学生学习。“确定”是指参照问卷结果并根据学生的喜好确定驱动性任务，设计跨学科教学的学习主题。

三主干搭架
以科学知识链接儿童完整生活

国家课程是学校育人的主要载体，跨学科教学要围绕学习主题对国家课程内容进行整合。《义务教育课程方案（2022年版）》也明确提出：“原则上，各门课程用不少于10%的课时设计跨学科主题学习。”具体来讲，主干搭架是以国家课程中的学科知识为出发点，找到各学科知识之间的相似或交叉内容，链接学生的生活，以一两个学科为主导学科，关联其他学科，设计课程开展学习，进行相关产品设计、制作、路演，在生活中运用知识，解决生活中的问题，系统构建知识体系，发展认知能力。在乐群实验小学，主干搭架有道德与法治＋数学、美术，语文＋美术、信息，科学＋语文、数学、音乐等多种形式。

1跨学科教学的实施路径

根据不同的主题特点、生成状况、与国家课程关系、实施情况等因素，我们在长期的实践中探索出了三条跨学科教学的实施路径。

其一，“主题式”跨学科课程学习。学校创造性设计了“跨学科课程学习月”，集中开展“主题式”跨学科课程学习。每年的四月和十月是跨学科课程学习月，以国家课程为主干、以真实问题为主导，将国家课程与儿童经验、社会生活相结合，以序列化、成体系的主题课程引导儿童集中、连续、深化学习。小学12个学期有12个“学习月”，每个“学习月”有一个主题，涵盖了小学阶段的所有学期（见表2）。在“跨学科课程学习月”，教师要负责完成跨学科课程整合实施方案，包括主题选择、课程目标设计、驱动性问题确定、学习内容选择、课程表设计、作品呈现、评价方式、实施流程等环节，并组织学生开展跨学科课程学习。

表2 跨学科学习月学习主题

其二，“渗透式”跨学科课程学习。在日常的学科教学中，渗透式跨学科学习的着眼点不是某两个学科或三个学科知识的内容及结构的综合，而是多学科视角和思维下解决问题的能力。在实施时，以一门学科为主，将该学科的学习“渗透”到其他学科的学习中去，进行跨学科课程设计，开展跨学科课程学习。例如：围绕如何用现代手段将《牛郎织女》推荐给自己的朋友，学生在语文课上学习概括故事的主要情节设计连环画，在美术社团学习用简笔画、橡皮泥、超轻黏土等表现故事，在信息技术课上学习制作定格动画、配音让连环画动起来（见表3）。

表3 《牛郎织女》渗透式跨学科课程学习框架

其三，“嵌入式”跨学科课程学习。在日常学习生活中，教师指导学生观察身边的事物，关注社会问题，围绕社会热点问题，关联相关的国家课程，围绕社会问题的解决来设计课程，开展“嵌入式”跨学科课程学习。在“嵌入式”跨学科课程学习中，学生以研究者身份，参加社会实践与服务，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形成学习产品。在乐群实验小学，“嵌入式”跨学科课程学习多以社团学习形式开展，即学习人员自由组合、学习内容自己选择，具有很高的自由度。在跨学科实践过程中，学校先后开发了“喂鸟器”“创意风筝”“空中成长园”“七彩叶脉”“地沟油转化手工皂”“机器人助残障人士跨越台阶”“垃圾分类机器人”“生活中的非牛顿流体”等近百个“嵌入式”跨学科课程学习案例。

2跨学科教学的评价方式

在评价方式上，跨学科教学坚持落实国家教育评价改革的相关要求，提出“可视化评价，让成长可见”的评价理念，采用产品评价、雷达图与折线图评价、电子档案袋评价、毕业答辩评价等方式让孩子们的成长真实可见，实现评价功能从“评价学生发展”到“促进学生发展”的转型。

一是建立“创享树”学习平台强化过程性评价。“创享树”学习平台的设计以评价为导向，以评促学，以评促教。学习平台在学生的每一个学习环节中提供支撑，为问题讨论提供“论坛工具”，为协同学习提供“在线协同”，为知识获取推送“学习素材”等。在学生搭建自己的知识框架过程中，平台不是安全带，不绑定和束缚学生，而是真正发挥脚手架的功能，让学生主动地伸手去抓取，踮脚去攀登。

二是以雷达图与折线图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学校电子档案可以根据学生成长档案中的数据对学生的综合素质进行评价。学期结束时，每个学生都会得到不同形状的雷达图与折线图，展示的是学生不同时间在探究力、合作力、沟通力、创造力、审美力、技术力、表达力等方面素养情况，全面展示一个学生的成长过程。

三是以毕业答辩评价健全综合评价。每一位乐群学生在毕业之前都将参加毕业答辩，由专家、教师和家长代表担任评委。评委们从选题方向、汇报内容、现场论述、现场答辩四个维度进行打分，全面呈现学生综合素养发展的总体情况，绘制形成学生的成长画像。

四主场协同
以拓展学习场域关照儿童完整生活

良好的学习场域不仅是单纯的物理空间，更是一个能激发学习原动力，更好获得学习持久力的蕴含力量的时空存在。学校、家庭、社区及社会都是学生开展跨学科学习的主场，学生在各学习主场之间自由迁移，自由自在地学习。

1跨学科教学的校园场域

学校是主导的学习场域，是实施课程育人的主要场所。在学校场域中，我们尤为重视教师之间跨学科协作场域的构建，打通学科教师之间的壁垒。具体来讲，我们秉持有利于学生学习、有利于问题解决、有利于组织学习的教师协作原则，形成项目负责制、主导学科教师负责制、学科教师轮流负责制三种协作形式。

“项目负责制”是指项目负责人在跨学科教学项目实施过程中，对相应的项目进行全面负责的制度，责任由项目总负责人、分项目负责人和年级项目负责人分担，相互分工合作，如“主题式”跨学科教学和“嵌入式”跨学科教学常采用项目负责制。

“主导学科教师负责制”是由主导学科教师作为负责人来负责跨学科教学的协作教学制度，如有些跨学科教学是以一两门学科为主导，其他学科为辅助学科进行教学设计的，可以采用主导学科教师负责制的协作教学。

“学科教师轮流负责制”是由教师轮流担任负责人来负责跨学科教学的协作教学制度。该制度可以让每一位教师都能在跨学科教学的不同岗位得到锻炼，从而提高教师的课程设计、管理等能力。

2跨学科教学的校外场域

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非常重视家庭、社区及社会等“学习主场”的协同，为学生提供学习的技术支撑、学习环境、学习资源,实现优质资源的整合和共享。进一步讲，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场域从传统的课堂，迁移到学校、家庭、社区、社会，拓展了学生的学习场域，让学生在真实的生活中积极主动学习，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学习知识，从“学后用”逐步走向“用中学”。

家庭是协助的学习场域，不仅为学生的学习提供各种学习资源，家长还可以协助教师参与课程的开发与实施。社区和社会等学习场域，负责提供学习场所和学习资源，相关社会人员还要协调各方，为学生的学习服务。在这些学习场域构建中，学校充分使用具有本土化的地方课程资源和教育基地，将有利于学生发展的教育资源纳入教育系统，有计划、有组织地构建校内校外“学习主场”联动的教育网络，扩大学生、教师的学习空间，实现教育合力，促进学生的全面和谐发展。目前，学校已经形成了由1个校社协同教育智库、10个学校学习中心，50个校外学习场域和千个家庭学习之家组成的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的模式。

总之，指向儿童完整生活的跨学科教学是基于真实问题，立足国家课程，依托学科知识，链接社会生活，开展合作探究学习，形成产品来解决生活问题的一种新的课程实施形式。它关注学生综合素养和高阶思维的培养，核心是打破学科内容之间以及学科与学科之间的边界，将书本知识的学习与学生的生活世界关联起来，培养学生解决生活实际问题的能力。

（来源：《中国教育学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