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奔西走，  直面人生去留事

南询北问，  果断决绝存亡时

董相生想到这里，头脑清醒了许多，人生自古谁无死，但要留取丹心照汗青。连贵如天子的皇帝都要死，况我草木之人，古人写有：君不见，万里长城今犹在，如今不见秦始皇。就是明证。董相生又想，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所以人最宝贵的是身体，但最大的麻烦也是身体，除了获得物品来满足身体的需求。身体得病还需要治疗。当务之急是怎样让生命继续；提高生活质量。我们最亲近的是亲人，带来最多烦恼的也是亲人。亲人则根本没法割舍，就跟我们的身体一样，朋友之间可以合则留，不合则去。你有一副好身体，在家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你的存在，这时就可以把家庭寄托给你了。你有一副好身体，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对你有所损害，这时就可以把家庭寄托给你了。哪个家庭都希望有个能够爱妻爱子、给家庭谋福利的家长。还时该用2008年汶川地震那句老话了，那就是“好好活下去！”。

董相生这才仔细去看病理分析单，“ 距离60cm处所见结肠上长有大小不等，形态各异不集中的息肉，表面无血，活检弹性良好；距离约１０cm处所见大约新生物，表面溃烂，活检弹性差，易出血，内镜诊断结肠息肉病、肠癌。”

怎么办？怎么办？此诚生死存亡之秋也，董相生觉得应该把事情好好捋一捋，现在第一步要确认是不是这个病，了解病情，第二步如果是就应该积极及时治疗，在哪里治疗，费用多少，家里和学校怎样安排？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渡过难关，一切自然会好起来。

董相生决定重回市医院，问个究竟？来到肿瘤科门诊部，看到40多岁的一个医生正在值班，一身的白大褂，唯有脚上的黑皮鞋油光发亮，头上的黑发油光可鉴。胸前的徽章上印着“蒋书兵”三个字，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另一个值班医生看上去只有30岁左右，正在为一个患者看病，药方已经交给患者，还在交代着什么，好像病已经看完。董相生坐在椅子上，还没坐稳，蒋书兵医生慢条斯理地问道； “哪里不舒服啊？”

董相生也不言语，把病理分析单放在桌子上，推到医生跟前。蒋书兵医生拿起仔细地看，脸上惊诧的表情一瞬间消失了。看完后说道；“得做手术？”

“做手术多少钱？”

“手术费一万八，可能还有化疗和放疗，估计的十来万。”

“不做手术行吗？保守治疗行不行？”

“你这是慢性病，我们西医就这三板斧，手术、化疗 放疗。”

董相生心想；“就得这么多钱，这三板斧人能受得了吗？ ” 董相生对蒋书兵医生说道；“病理分析单刚拿到手，回家再商量商量。癌症究竟是一种什么病？”

蒋书兵慢慢道来；“癌症是一大类恶性肿瘤的统称。意为螃蟹或小龙虾。通常有一个坚实的中心，然后向周围伸出一些分支，就像螃蟹的形状。并且在膨胀、形成肿块。癌细胞的特点是无限制、无止境地增生，使患者体内的营养物质被大量消耗；癌细胞释放出多种毒素，使人体产生一系列症状；癌细胞还可转移到全身各处生长繁殖，导致人体消瘦、无力、贫血、食欲不振、发热以及严重的脏器功能受损等等。还可破坏组织、器官的结构和功能，引起坏死出血合并感染，患者最终由于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与之相对的有良性肿瘤，良性肿瘤则容易清除干净，一般不转移、不复发，对器官、组织只有挤压和阻塞作用。到了科学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有理由相信癌症并非不治之症。”

董相生也不言语，夺门而出，出的门后只听蒋书兵医生对另一个医生小声说道; “肠癌，最多能活一年，除非奇迹出现。”

董相生出了市医院，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解脱了许多，现在应该去找侄女董如玉了。她毕业于原河南医科大学，虽然是市二院心血管病医生，相信她懂肿瘤病，听听她的意见绝对没有错。

董相生掏出手机；“喂，如玉啊，你上班吗？没有啊？对！找你有事，对，对，就是看病，不相信啊？这次是大病，真的，好，到宾馆门前见你。”

董相生急忙乘3路车，来到宾馆门前，董如玉迎了上来：“相生大（叔叔）身体很好么？看你精神抖擞，哪像有病的样子？”董相生知道侄女总希望自己身体棒棒的，好像出嫁的女子总希望娘家人兴旺发达，人丁旺盛一样。董相生把病理分析单递给董如玉，如玉看完后，脸上出现了极其惊诧的表情，摘下眼镜，揉揉眼，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看了一遍，“这是你的？”

“是的。”

“ 相生大，你必须尽快到郑州或西安去看病，不敢耽搁，越快越好，手续我可以帮你办，回头我到市医院看一下切片。”董如玉神情庄重地说。

“我还没有给学校请假，资金很难一下子到位，你婶妈身体又不好，还不敢让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后也得病，那该给谁看病？两头堵顾不过来，弄得不好，家都毁了，所以你要替我做好保密工作，我一个人，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的。”董相生面带难色说道。

“你应该知道身体是最宝贵的，你人先走，随后我和善建，善渊他们联系，对了，善宝不是在家么?最好两三天就出发。”董如玉催促地说道。

“如玉，你下午还要上班，我下午还要到校签到，刚开学，不愿意违犯纪律，现在我的心情不好，好乱好乱，让我静一静，我先回学校去。”董相生茫然说道。

刚走几步，董相生隐约听到如玉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相生大命苦，十几年供学生，现在怎么能得这个病。”

董相生坐上5路车，心情郁闷，无心观察窗外景色，低头不语，总有一种大去不远的心情，这种心情好像一颗种子种在脑海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挥之不去。要知道，身体是父母给的，搞垮身体，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儿女，更对不起自己，失去了，才知道他的重要。但董相生还是努力思考着怎样治病，忽然想起，乡阳镇医院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着；“郑州市肿瘤分院”何不到乡阳镇医院问一问。若在该医院做手术，岂不是省钱省时，既能照顾到家，又能照顾到学校，又不耽搁治病，岂不是三全齐美。

很快就到了乡阳镇医院，现在已经是11；00点钟，董相生也顾不得热，径直到了门诊楼，找到了同学沈多易，出于保密的缘故，董相生说道；“我有一亲戚，做了肠镜检查，说是肿瘤，咱医院挂了一牌子，说是郑州分院，能做手术么？”

“乡镇医院能做这样的手术，简直是笑话，挂牌子是为了挣钱，韩轻诺医生给郑州介绍一个病号，可以挣500元钱，肿瘤，韩医生都没有你懂得多。不信咱们到牙科去看看。”

董相生听了同学沈多易的话，抱着一丝希望来到了牙科，牙科里空无一人，沈多易掏出手机和韩轻诺医生取得了联系；“喂，韩医生，在哪？寂寞出去转一转。？马上回来？不敢给领导说？好！不说。我和一个病号等你。”

10分钟后韩轻诺医生来到牙科。一进门见到董相生就问；“镶牙么？”

董相生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说；“是这么回事，我有一亲戚，说肠子里有肿瘤，你能看么？”

“哦，是这么回事，我今天晚上和郑州那边联系一下，明天你来，再说，现在已经下班了，我今天还有事。就这样吧！”

“到时间给我说一下，我再通知老同学，行吧？”沈多易急忙解围，以免难看。

从乡阳镇医院出来，已经是12；00了，董相生一点饥的感觉都没有，满脑子是那个“癌”字，挥之不去，总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无奈，脑子里翻江倒海，汹涌澎湃，怎么能安静下来。于是又回到家，刚到家，张梅枝又是满脸怒气说；“善宝早都回来了，你懒得怕干活，又跑到哪里游逛，还把善宝搞的不高兴，要吃饭，自己去做。”

董相生也不搭理，就去找善宝小声地说；“千万不敢给你妈说，你要坚强，否则家就毁了。”

“…….” 善宝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下午董相生到中行把8月份工资领了出来，总共才2800元。这就是全部的家当。然后到学校签字。又借了2000元，董相生咬咬牙下决心，到郑州去看病。 要看好自己的病，是对自己智勇双全的一种考验，是心理搏杀与智慧的较量，需要超常的谋略胆气，非一般草莽武夫或者优柔寡断的人所能做到。钱肯定是不够，他寄希望自己的大儿子董善建，能给他凑点钱，而且是唯一一个可商量的人。现在是暑假，大学还没开学。若手术期间能在场，那该多好啊！

晚上9；00时董相生悄悄拨通了董善建的手机号；“善建，最近忙么？爸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坚强，检查出来了，是肠癌，我准备后天，即22日乘坐1046次列车到郑州去看病，你也准备一些钱，到洛阳站上车，一同去看病。我到洛阳不下车。另外，由于你妈有病，暂时不告诉你妈实情，只说到洛阳去做痔瘘手术。”

董善建：“什么？……”

一切归于寂静，那晚董善建一夜未眠。在董相生的记忆中第一次失眠。

第七章

鼎力相助   患难方显师生情

往事相忆　 学子方成栋梁才

2０日早上7；30左右，董相生匆忙赶到乡阳镇一中自己的住室，然后拨通了手机；“喂，赵校长，能来我的住室么？有要事和你商量。”

董相生知道赵以灵校长非常关心教师，且遇事有主见，过了几分钟时间，赵以灵校长就出现在董相生的住室，对董相生说道：“全体教师8点集中，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就直接说吧！”

“那就直接说吧。赵校长，你先看一下病理分析单。”

赵校长看后大吃一惊：“啊！怎么能这样呢？”

瞬间又冷静下来说道；“即刻到郑州或西安去看病，李校长最近特别忙，大会休息期间，我安排你去见李校长，你办理请假手续先走，学校一切关于你的事情先搁着，由我来处理。”

“赵校长，我的家庭情况你很熟悉，希望你能保密。”

“这个，我自然知道。时间到了，咱们先开会吧！”赵校长说完径直向阶梯教室走去。

董相生开会时呆呆地坐在哪里，也不知道领导都讲了什么。教师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董相生的脸部表情。终于等到大会休息了，当董相生来到李毅清校长办公室时，李毅清校长已经听了赵校长的汇报，双手紧紧握住董相生的双手，只说了一句话；“尽快启程，查明病因，及时治疗。”

　 董相生回到家，对张梅枝说道；“这几天，痔瘘病加重了，很难受，我到洛阳去看痔瘘，过不了几天就回来，我在学校已经请了假。”

董善宝明白是怎么回事，悄悄帮父亲收拾行李，张梅枝嘟嘟囔囔说道；“地里的草也不锄，苹果树药也不打，懒得怕干活，光知道往外跑。”

董相生也不搭理，忙着收拾行李。

第二天早上，即２１日，张梅枝出去放羊，董相生自己做饭，吃完饭在出发之前，再去看看妻子张梅枝，心里总感觉像是荆轲离开易水岸边一样，有一种苍凉凄惋的感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送荆轲的人发出慷慨激昂的声调，人们怒目圆睁，头发直竖，把帽子都顶起来。于是荆轲始终连头也不回，上车走了。然董相生连送行的人都没有，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不知这一走，相见知何日？一种流泪的冲动占据了董相生的整个身心。抬头望着天，太阳是那么刺眼，仿佛不容董相生于这个人世间。董相生心头升起一缕无限的悲凉。看完妻子，背起背包，抱着求生的欲望，像荆轲那样始终连头也不回，迈着坚定的步伐，一直朝前走去。

１１点钟坐上１０４６次列车，列车向东疾驰而去。坐在火车上，董相生脑海里，真是风急浪大，一浪高过一浪，无情拍打着岸边。波涛汹涌，天海一色，无情的吞噬着一切。董相生就像一叶小船一样，任其海水上下颠簸，随其漂流。

董相生两眼发直看着一处，一动不动，好像不是一个活物。心想：难道就这样匆匆来往于人世间？难道这个家就毁在自己的手里？不！要左右自己的命运。要好好的活下去，要活出个人样来！

董相生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喂，你是董自知么？噢，我是董相生老师，是的，我们三十年没有联系过。有事，我到郑州肿瘤医院看病，是我，我怕到郑州以后，人生地不熟，不好办事，我坐１０４６次列车，车已经驶出钟灵火车站，什么？你在郑州北站接我，那就一会见。”

董自知是董相生１９７６年，第一次所送的毕业生，是董相生的得意门生。因为是一个村里人，临行前董相生谎称去郑州出差，到他哥哥跟前要了手机号。

等一会儿董相生又掏出手机，拨通董善建的手机；“善建，车很快就到洛阳，我坐１８车０６８号，你买的号是多少？对，１６车０８７号，上车见。”

列车开始减速，车站上的人，一个个向后退去。然后稳稳停了下来。董相生打开车窗，两眼不停地扫视车站，寻找着董善建，他发现董善建正在１６车前排队，终于放下心来。

“嘟”列车一声长鸣，加速向前奔去，这时善建提着包才过来，由于０６９号没人，父子二人坐在一起交谈。

下午４；２０分钟，列车到达郑州站，董善建背着两个包，搀扶着董相生下了车，经过地道来到北站，出了北站，董自知一眼就看到了恩师，这时董相生也看到了得意门生，两人都大步向前，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长时间不松开，董自知说道；“董老师好，来！坐出租车去饭店，我为老师接风洗尘。”

“谢谢自知在百忙中来接我。”

“这是毛主席让我做的，董老师先上车” 董自知把老师引到出租车跟前，打开了车门。还不忘说一句笑话。

三人上车后，董自知对司机说道；“省肿瘤医院跟前的饭店”然后转过头来问道；“听说董老师这些年来一直送毕业班？现在应该是桃李满天下啰，算是老革命啦！”

“这些年好像是买下毕业班，不送不行啊，乡阳镇一中可是名校啊，噢，我来时听你哥说，你现在在郑州市政府财政局上班？”

“是啊，为人民服务嘛！”

“和你同届的尚知足也在郑州？”

“人家有钱，少说有几千万，竖子８２年河南农业大学毕业后，不要求分配工作，自谋职业，和教授合作，搞猪饲料的配方，竟然成功，这些年喂猪的人有多少？知足富啊！”

“尚强行８２年清华大学毕业后，听说分到濮阳油田，现在不知怎样？”

“强行有志，上世纪７０年代，我爸让我割草，强行他爸到垃圾站捡了好多初中数理化的书让他读，这不，一恢复高考制度，在咱县里就考上了清华，现在也在郑州，我们三人经常见面。是啊，真正有志向的人就跟流水一样，不舍昼夜，这叫强行。”

车行了半个小时，过了紫荆山，快到金水路跟前司机问道；“快到肿瘤医院，到那个饭店下车？”

“到前边饭店停车，多少钱？”

“起步１０元，一共是１８元。好在这趟没有堵车。”

三人下车来到一家拉面馆，服务员拿着菜谱迎了上来：“三位吃点什么？”说完把菜谱放在桌子上。

董自知说道：“董老师今天我请客，恭敬不如从命，我点菜，拼两个菜，多点木耳，一个烧蘑菇，一个烧豆腐。主食就吃拉面吧？”

“行，就这样吧。”

“服务员，天气热，先拿三瓶果啤。”

很快果啤和拼菜就端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董相生问道；“自知啊，听说你竟然上了两个大学是这么回事？”

“７８年恢复高考制度，我没有考上，当时我非常要强，就去当兵，因为我是高中毕业，在当时部队上算是很有文化，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就调到团部当秘书，期间我不停地复习，一年半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广州军区军政干校”。即1986年6月，定名为“桂林陆军学院”，毕业后我又回到部队，在2005年的裁军中，老首长光荣退休，进了干休所，我被分到郑州市财政局，由于专业不对口，领导又让我到中央财经大学深造，毕业后，一直在财政局上班。人啊，贵有自知之明，那就是给自己准确定位，我们的眼睛不只向外看别人，还要返回来看自己。”

“拉面来了。”服务员边说边把碗放在桌子上。

吃完了饭，已经是１８点钟了，董自知结了账，把董相生、董善建领到宾馆。办理了有关手续，然后说；“董老师，我这有三张卡，今晚咱三人到洗浴中心洗洗澡。”

于是三人相继来到洗浴中心，搓背，按摩，好不自在，董相生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好像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旅游，来享受。

洗完了澡，一天结束了，董相生才想到自己是来看病的，医院还没有联系好，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又不好开口，所以面带难色，董自知好像看出了老师的心思，就说道；“肿瘤医院我媳妇已经联系好了，不用着急。”

“你媳妇在肿瘤医院有熟人？”

“我媳妇在河南中医院是护士，今天下午上班时和肿瘤医院的护士取得联系，估计明天就可以顺利入院了。”

“孩子呢？”

“高中毕业后我把他送到日本的 仙台，仙台是中国文学巨匠鲁迅曾经留学的地方。让他锻炼锻炼，对他一生都有好处，不说了，我这几天请假，全程陪着董老师。”说完董自知也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