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年/丑小鸭中学的第三批老师，是学生去招聘的（我的教育71）

新办的昆明丑小鸭中学准备在2011年8月底开学，6月份就招聘老师了。

丑小鸭中学有招聘三批老师的经历。

【第一批老师】

因为所有的学生都是不想上学的孩子，老师就必须是让学生依恋的老师。第一批我招聘了14位年轻漂亮帅气的大学本科毕业生。

我想，他们跟初中孩子年龄差距小，共同话题多，肯定能玩在一起，打成一片。

14位新招的老师到位了，我开始培训。

他们来到丑小鸭时，学校还在改造装修。不见一个学生。

有一位老师问我：“校长，你准备招多少学生呀？”

我回答：“不知道。计划招三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吧。但目前一个学生也没有。”

“三个班也不要14位老师呀。何况目前一个学生也没有呢。”

我说：“是的，目前一个学生也没有，也无法估计招到多少学生。但得先培训老师，做好迎接学生的准备呀。再说，我估计，你们有些大学生可能会留不下。你们会走的。可能等不到开学前，你们会走掉一半。我不能开学时没有老师呀。”

果然，培训一个月后，新招的14名新老师，就有7名老师离开了。原因是“培训太累了”。

还剩下7位！开学，够了。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开学一个月，等到国庆长假收假时，学校一共才招到2名新生。有3位老师离开了。原因是“太无聊了”。

一个学期结束，剩下的4位老师全走了。原因是“这些学生太难教了”。

【第二批老师】

第一批招聘的14名大学生老师全走了。不怪他们——学生确实太难教，学校确实太寂寞。

我得新招一批有耐心、懂学生、耐寂寞的老师来。

第二批老师是我从湖南老家找到的一些优秀的老教师。他们教龄长，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甚至可以用“久负盛名”来评价他们。

第二批老师到了。教师队伍很整齐。

不到一个星期，我几乎每天都接到老教师们的投诉——这些学生太难教了。“太痛苦了！这些家伙，哪里算是人类啊！”有些老师甚至这样说。

我理解这些名师——他们习惯了教听话的、成绩好的优生。丑小鸭中学的孩子无法给到他们因为高分带来的快感。

一个学期以后，名师们都辞职了。

前两批老师都走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非常焦虑，甚至绝望。

【第三批老师】

我必须帮学生招到他们喜欢的老师。

有一次，昆明有一次大学生就业招聘会。

我带上三个学生参会了。我们找到丑小鸭中学的招聘摊位。

我对他们说：“今天，你们就在这里招牌你们感觉喜欢的老师。”

学生说：“我们？招聘老师？”我说：“是的，你们招聘老师，招聘你们喜欢的老师。看上谁就招聘谁。你们说了算。我不管这个事。因为，老师是你们的，不是校长的。校长喜欢没有用，要你们喜欢才行。”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好开心。

我说：“这个摊位，就交给你们了。我走了。我要去找朋友去玩。”

我教了他们招聘老师的三个步骤——

第一步，你们坐在自己的摊位上别动。当有老师向你们走过来的时候，你们远远地看。看得上的你们把他的简历放在右边，没看上的把他的简历放在左边。

第二步：留下那些被你们看上的老师聊天。提一些很烦人的问题，使劲地烦他，使劲烦他。然后，留下那些没有被你们烦死，还带着笑容的人，你再告诉他我们学校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我们是一些什么样的孩子。对他说：“老师，我们看上你了，非常想你当我们的老师。”

第三步：如果他愿意当你们的老师，就告诉他具体的时间去学校上课给你们听。告诉他还有其他同学也会听课。还有一些同学找他聊天，彼此感觉聊得来了，就留下。

几个孩子很开心。那一天他们招到了十几位愿意去学校试讲的新老师。

从那以后，老师慢慢稳定了。师生关系也慢慢有点像朋友关系了。

——以下是一位学生2015年写的一篇文章，记录了她当时参加招聘老师的经历。

  仿佛有他在   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足为奇的

——2024年4月22日 于杭州

（詹大年  昆明丑小鸭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