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好的教学幽默

一

可以认为，好的教学幽默，是教师以善意而有趣的方式寓教于乐，体现教学机智，赋予教学新意，提高教学效果的手法。它能让学生在笑声中受到启迪，在轻松中学到知识，在愉悦中悟出哲理。其基本特征是好笑和顿悟。二者缺一不可。

教学幽默要强调“善意”，就是要避免“恶意”。一位政治教师讲“货币的本质”，两位女生竟打起了瞌睡。教师若大声呵斥、罚其站立，就带有恶意。他没有这么做，只是站在她俩的身旁说：“我现在讲的是货币，这两位同学居然打起瞌睡来了，这说明他们不为金钱所诱惑，很有定力。”这一即兴的幽默基于善意的提醒，收到很好的效果。

在我看来，在教学中，由教师所发起的，既诙谐风趣又意味深长的一切作为，都属于教学幽默。典型的教学幽默有四个基本环节：悬念、渲染、反转、突变。但在实际教学中往往无须这么多环节，哪怕只有渲染和反转两个环节，也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

例如，“你像大海一样浩瀚，太阳一样温暖，宇宙一样宽广，晨雾一样朦胧……概括地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像个人！”你看，在反复“渲染”后，突然来了个“反转”——不太像个人！幽默感就产生了。“不太像个人”未必是贬义的，也许指的是“有点像个神”。

好的教学幽默，能从不和谐中求得和谐，不对称中求得对称，不合理中求得合理，能把原本枯燥无味、抽象难懂的教学内容，直观化、形象化、生动化、趣味化，让人在咀嚼玩味的过程中心领神会。

教学幽默的本质，就是以新颖而有趣的方式让人品出真意。我很喜欢一个幽默案例。一位语文教师讲议论文的写作。他说：“议论文并不神秘，我四岁的小孙女都会说出一篇议论文。”“有一次，小孙女说：‘我最喜欢爷爷了！’这就是论点。她接着说：‘爷爷不骂我，不打我，还给我讲故事，陪我玩沙子，买东西给我吃。’她接连讲了五个论据。‘谁说爷爷不爱我？’这就是简单的论证。议论文的三要素都体现到了！”教师一边惟妙惟肖地模仿，一边恰到好处地点评，学生乐开了花，就在欢笑中，学生找到了写议论文的感觉。

二

教学的幽默只是一种巧妙手段，而教学意图的实现，才是最终的目的。

“换一种说法”是教学幽默的重要手法。也就是，教师将常规的说法化为新颖的说法，令学生喜闻乐见。

例如，“我们一定要严防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个人主义思想的侵蚀。”这是常规的说法，很容易被学生忽视。如果换一种说法，变成“理想，理想，有利就想，前途，前途，有钱就图。当今许多人就这么想，而且只希望能找到‘位高权重责任轻，事少钱多离家近，每天睡到自然醒，别人加班我加薪’的工作。可是，现实中有这样的好事？即使有，这样的生活值得过吗”，就会收到好的教学效果。

好的教学幽默，可以归结为“激活”两个字！所谓“激活”，就是给对象施加刺激，使之活跃的过程。

“激活”之后就要落实到“悟”字上，即灵感的闪现、症结的打开、意义的发现、智慧的开启、状态的改变、思维的转换等。而只有当大脑与情绪不再压抑，才最有利于“悟”的发生。在这一点上，教学幽默大有可为。

简单地说，教学幽默就是通过“激活”引发“顿悟”，促进“学习”的过程。

生物教师在实验课上发现，学生换用高倍镜观察装片时，调节粗准焦螺旋时，很容易压破装片。所以他特别提醒：“换用高倍镜后不要‘动粗’！”这小小的幽默一语双关，也肯定会给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三

教学幽默的运用成功，有赖于在教师、教材、学生、情境等要素之间找到一个好的契合点。

如果故弄玄虚、牵强附会，为幽默而幽默，偏离了教育教学主题，再好的幽默也是浪费时间。一定不能把教学幽默变成个人秀、段子集。

教师要明确：引入这个幽默，到底是要解决学生的理解困难、情绪紧张、注意分散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学生思维走偏、方法不当、认识误区的问题？教学幽默一定要用得贴切，否则，将导致教学“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教师的教学幽默，要能不断地与时俱进、推陈出新，不能老调重弹，总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这就需要教师多运用发散性思维，从新的角度、以新的构造赋予问题新的意义，以产生新的效果。

教师还要善于临场应变，在复杂的教学情境中进行迅速、准确的综合判断，采取最佳的幽默方式，力求化腐朽为神奇，化陈旧为新颖，做到既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又令人忍俊不禁、拍案叫绝，让学生在教学幽默中品出学习的特别滋味。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幽默过了头，必然喧宾夺主；幽默不足，又枯燥生硬。教师只有把教学幽默用得恰到好处，才能产生最佳的效果。

因此，在教学幽默的运用上，一定要坚持走“中庸之道”，要能持守中正，不偏不倚。否则，有可能使教学娱乐化、浮躁化，或是浅薄化、枯燥化，产生相反的效果。

教学幽默发生在教书育人的课堂上，一定要坚守高雅的原则，让课堂活泼而有品位。高雅，就是高尚而雅致。它是相对于低级而庸俗而言的。

试想，一个教师尽管富有幽默感，但不时冒出诸如“内练一口气，外练一口屁”之类的低俗来，岂不在有意无意中宣扬假恶丑？所以，凡是让人产生邪恶联想、有辱师生人格、败坏课堂品位的教学幽默，都要极力避免。

教学幽默，有两个重要的特点，一是令人发笑，二是发人深省。如果只是令人发笑，并未发人深省，那就没有讲到位。可见，教学幽默要做到亦庄亦谐，寓庄于谐。这里的“庄”指的是思想，“谐”指的是诙谐。缺乏思想的幽默，将失去专业的品质；缺乏幽默的思想，又将失去艺术的衬托。

因此，教师要力求做到语言精当，一语中的，并用身体姿态、面部表情、目光眼神、肢体动作，配合教学幽默。富有启迪性的教学幽默，往往是课堂的即兴创作，要求教师有很强的教学机智，能够随机应变、相机而行，以达到最佳效果。

教学幽默的受益者，不只是学生，还包括教师本人。因为，教学幽默还能很好地减轻教师自身的紧张感、压力感和郁闷感。可以说，运用教学幽默，既是娱人的过程，也是娱己的过程！

四

教学幽默的核心是灵性。灵性，体现的是敏锐的感受力，深刻的理解力，奇特的应变力，巧妙的转化力。

一位历史教师，讲第一次世界大战，学生发问：“意大利为什么不马上参战？”他幽默地说：“意大利，意大利，意在‘大利’，它要在一旁观望，哪里有大利可图，就参加到哪里去。”这样的回答，就富有灵性。这样的幽默，能够“四两拨千斤”，具有点石成金的效用，学生乐于接受。

教学幽默有广泛应用。新课的导入，课程的讲授，问题的提出，关键的点拨，试题的讲评，要点的归纳，疑难的解答，尴尬的化解，解难与释疑，表扬与批评，沟通与交流……都可以渗透幽默（前提是恰到好处）。

精细分析好的教学幽默，大致有如下四个要点：

一是新颖，让人产生新鲜感；二是隐蔽，让人产生神秘感；三是精巧，让人产生奇妙感；四是愉悦，让人产生释然感。师生在释然的那一刻，会发出会心一笑。

教学幽默要有生活趣味。思政教师讲“一分为二”，不妨告诉学生，即使是假冒伪劣，也是有利有弊！

比如，一对中年农民夫妇吵架，老婆一气之下，喝了一瓶农药，结果并没有死，只是感觉头晕口渴。因为，这农药是用稀释的酱油和少量消毒剂配制而成的。这位农民大哥原以为老婆必死无疑，结果出人意料。此事例虽有讽刺意味，但反映了一个深刻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好的事情，也没有绝对坏的事情，有智慧的人，就善于化弊为利。

教学幽默可借助简短故事。关于资本主义的剥削本质，一位思政教师说：“萧伯纳长得精瘦，一天，他在伦敦街头散步时，遇到了一个胖子资本家，这个胖资本家认识萧伯纳，但不喜欢萧伯纳，于是就说：‘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世界正在闹饥荒！’萧伯纳马上回敬道：‘一见到你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在闹饥荒了。’”这里不仅展示了影射的幽默手法，还让学生更好地理解在资本主义社会所存在的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

教学幽默特别要体现善意。一位教师走到上课打瞌睡的学生面前，轻轻摸着他的头，大家哄堂大笑。教师说：“各位小声点，不要打断了他的美梦。”这就是带有善意幽默的提醒。当年，有一位妇女代表上了毛主席的专列，准备参加座谈会，当她见到毛主席时，实在太激动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场面十分尴尬。毛主席面带微笑，轻松地幽默了一句：“雷声大，雨点小。”马上化解了尴尬。

当然，最好的教学幽默，是自然天成，不露痕迹的，是在教学最需要它的时候翩然而至的。教学幽默自然而然地发生，自然而然地结束，又自然而然地发挥作用，无任何刀斧的痕迹。老舍先生早就指出：“死啃幽默总会有失去幽默的时候，到了幽默论斤卖的时候，讨厌是不可避免的。”

文 | 翁乾明 教育部福建师范大学基础教育课程研究中心原副主任

来源 | 《福建教育》2021年第32期

微信编辑 | 陈黛臻

点击关注！在这里，打开教育生活